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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你是怎么知道要下在那里的?!”
“嗯……我就是知道啊。”
鹿生无言以继。棋散后,鹿丸重新投入他的工作中,鹿生一个人在棋室里复盘,他摸着耳垂上的耳钉,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继承鹿丸的身份和责任。
奈良一族以智慧闻名于世,可是扬名整个忍界的,不过是寥寥数人罢了。而这些人是鹿丸,鹿丸的父亲,鹿丸的爷爷,和鹿丸更久远的祖先。并不是鹿丸亲生的他,好像并没有鹿丸那份惊为天人的智商。
他终究是不像鹿丸啊。
憧憬着,仰望着鹿丸的背影,却不断被鹿丸的成就打击的鹿生,在一个鹿丸加班的夜晚,终于忍不住,在晚饭后向吉乃倾吐起了自己的沮丧与不自信。听闻鹿生的倾诉,吉乃放下手中的针线,扶着桌子,缓慢从摇椅上站起来,向着存放茶具的壁柜挪移而去。时间在吉乃的体肤上留下了过于显著的刻痕,仿佛未来二十年的时间浓缩,迫不及待地用两年的时间呈现。
鹿生陡然紧张起来,连忙拦住吉乃,“我来吧。”
一只年迈苍老,干瘦嶙峋的手覆上鹿生的手背。那双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柔软触感,干硬,却仍旧温暖。这两年,对于吉乃身体上显而易见的衰老,鹿生每每心痛不能自已,以致往往不能直视她容貌上的变化。这陌生的干涩与熟悉的温暖揉在一起,分明传达了吉乃坚定的意志。
吉乃慢慢沏好了两杯茶,一杯递给鹿生,一杯自己捧在手里。鹿生小啜一口,茶水携着暖意温暖了胃,也温暖了心。这是吉乃自己配的花茶,具体有哪些花,又是什么样的配比,鹿生并不清楚。只是茶水淡淡的颜色,淡淡的清香,好似细雨微风,悄然抚平心田里焦虑的褶皱。
“在我眼里,你好像就是另一个鹿丸呢。”
意料之中,鹿生一脸困惑。少年心中长久的焦虑并不是一杯茶一句话就能消减的。吉乃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对你来说这听起来像我在对你说谎。可是人和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在我眼里,鹿丸很像鹿久,但他们仍然是不同的两个人。你也很像鹿丸,你和鹿丸也是完全不同的。
对你来说,奈良是什么呢?是鹿丸吗?他是族长,可他并不等于奈良。我们这一族代代相传的,是对家族、同盟和村子的忠诚,是认真工作的态度,肩负责任,不逃避。这些,你已经做得很好。”
“我懂您的意思,可是您知道,爸爸他在家族和村子的职务,他的工作非他不可,其他人没有办法像他那样……我以后也没办法像他一样……”
“鹿丸有鹿丸的方式解决他的难题,在你眼里可能轻而易举,可是对于他来说,或许已然竭尽全力。鹿丸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做到像现在这样的,他也失败过,踯躅不前。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你还是自己问他比较好。而你,你也有你自己的武器。或许你还没有发现,可我是看在眼里的。鹿丸也是很努力地,把你培养成现在的你。你不需要成为鹿丸,你只要好你自己就好。”
做好自己。
吉乃说了和未来老师一样的话。除了那次中忍考试,未来老师这两年也时常叮嘱他们要做自己。他也是一直这样做的。可越是这样,鹿生越是清楚地看见自己同鹿丸的差异来,他就是没有办法像鹿丸那样轻巧。是的,轻巧,在鹿生心里,除了做饭等家务事,鹿丸总是轻巧地解决家族、村子、棋盘之上的各种问题,鹿丸有的时候也会陷入思考,但总是很从容,从不慌张。
可是他不一样,他总是要绞尽脑汁,构想出所有可能性,对每个可能性都全力准备。如果用出任务来做比喻,那么鹿丸就只需带一个忍包便足以上路,而他要背上满满一大背包,还得半劝说半强迫小蝶和亥阵背上一样的背包,当然,装的绝大部分是他的东西。或者说,同样的考试,鹿丸只需要花一个小时看看笔记就复习好了,他却需要通宵达旦,彻夜背书。
虽然比鹿丸要辛苦许多,但如果这就是他能做到的,鹿生也一直按照自己的方式,完成自己的工作。他并没有费力模仿鹿丸,他一直在做自己。可是他的心结始终是,他不像鹿丸啊。他的父亲,是长久以来他心目中最接近完美的成年男子。他慢慢长大,希望变得像鹿丸一样。
“我哪里,像是另一个他呢?”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对吉乃来说,她长年注视着鹿丸与鹿生,他们父子间的相似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呈现。与鹿久鹿丸之间直观的相似不同,但却是一样的深刻。鹿丸少年时凡事都怕麻烦,对自己的要求也不高,能偷懒时绝不努力。可是他自己的能力与旁人的期待将他送上了承担责任的岗位,鹿丸渐渐长大,也慢慢把来自他人的期待内化为自身努力的动力。因此在鹿生的成长过程中,他并不经常听到鹿丸的口头禅。鹿生并没有多少机会,向鹿丸学习凡事都麻烦,看云最享受的人生态度。加之对鹿丸的崇拜,鹿生反而是个标准的勤奋刻苦好学生。可是吉乃知道,鹿生也是一样的怕麻烦。
“你虽然几乎从未将麻烦挂在嘴上,可是在我眼里,你的行事风格无时无刻不在表达你也是极为怕麻烦的人呢。”笑意掩藏不住,肌肉牵扯,在吉乃的脸颊眼角留下深深浅浅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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