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助理员蹲在高马的脸旁,拧开小瓶的塞子,倒出了一粒鲜红的药丸,炫耀了一下,说:
〃扒开他的嘴。〃
大哥和二哥对望一眼,二哥一歪脖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哥蹲下,用粗大的黑手指,扒开高马的嘴唇。杨助理员捏着那粒药丸,又炫耀了一下,然后,恋恋不舍地把它填进高马的嘴里。
〃小郭,把水壶拿来!〃杨助理员呼唤司机。
司机懒洋洋地从车里钻出来,提着一个黄漆大半剥落的军用水壶。司机的腮上有一道半圆的凹槽,一定是趴在方向盘上睡觉硌的。
杨助理员往高马的嘴里倒着水,水里散着扑鼻的酒气。
四个男人围着高马站着,像四根黑木桩。八只眼都不转动地死瞅着高马的脸。枣红马驹飞跑着。蹄声响亮,马蹄溅起来的火苗疾速滑行着,噗噗噗地响着。马驹环绕着人群旋转,把金菊也圈在圈里。它从黄麻地里跑过时,黄麻的茎秆就如柔软的柳条一样,自动地向两边分开,那些绿色的光点碰撞到马驹光滑的皮肤上,又轻软地反弹回来。小马驹……小马驹……金菊伸着两只胳膊,想去搂抱它像绸缎一样的脖子。
高马的手动了一下。
〃好啦!〃杨助理员兴奋地说,〃好了!云南白药名不虚传!真他妈的管用!〃
高马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杨助理员俯下身子,亲切地说:
〃小子,你捡了一条命!要不是我的云南白药救命丹,这会儿你早见到了阎王爷啦!〃
高马唇边漾着安详甜蜜的微笑,对着杨助理员点了一下下巴。
〃八舅,现在怎么办?〃大哥问。
高马胸膛里呼噜呼噜地响了一阵,胳膊收回,支起,把头和脖子从地上拖起来。他的嘴角上哩哩啦啦地流出一些带血的丝线。高马哥……我的亲哥……枣红马驹把毛茸茸的嘴触到你的脸上了,它哭啦……高马的头掉在地上,又慢慢地举起来;马驹用金黄的舌头舔着高马哥的脸。
(bp;〃这小子,真顶打!〃杨助理员看着踞伏在地的高马,由衷地赞叹着,〃高马,知道为什么揍你吗?〃
高马笑着,点点头。他在看我。高马哥的脸上都是笑。枣红马驹用舌头舔着他脸上的血迹。
〃你还敢拐着我妹妹跑吗?〃大哥上下起伏着身体问。
高马笑着,点点头。
二哥抬起脚,又要去踢高马。
杨助理员高叫一声:
〃老二,混蛋!〃
大哥把高马的小包袱捡起来,用牙咬开包袱的结,包袱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大哥扑地跪倒,双手按住了那个牛皮纸信封。
〃老大,这可不好!〃杨助理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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