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是个早产儿,体质孱弱,却异常聪颖。还没上幼儿园,就生吞了唐诗三百首落肚。祖母溺爱非常,只许好声好气说话,一句重话也不舍得骂。只是那孩子调皮得很,人前乖觉,人后尽做坏事,用小刀子在古董家具上四处乱划,偷偷往桌角的紫定瓶里撒尿,又将他爷爷心爱的一幅孔雀敖春图里的雀头用小剪子绞了下来,粘在墙壁上,底下画了一个猪屁股。他爷爷气得胡子飞起来,满院子追着他跑。
蕙妍挽着他的手,皱着眉头问,儿子这狗屎脾气可怎么教才好。赵枫头疼,拎起来就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掌。儿子摸摸屁股,笑嘻嘻地逃走。才不过半分钟,就听见他在楼下奶奶的房间里嚎哭,哭声震天。接着就是母亲断断续续的哄唤和怨叱声。蕙妍掩着嘴闷笑,扭腰自己回房去了,留他一个人矗在回廊里,揉着要爆炸的头。
儿子五岁的时候,赵枫请了师傅,拎他去学散打,一来强身健体,二则让他受点苦头。如此一来,小胳膊小腿的难免有些淤青的伤,母亲心疼的呼叱,连连说不学了。蕙妍牵着他的小手柔声问,还要不要去?小屁股很执着的点头,从此除了生病,没落下一堂课。
春夏秋冬,酷暑寒霜。时光荏苒,岁月恒远。
赵氏威名远扬,赵家富甲一方,撑着赵氏这杆光明正大的旗,生意做到五洲四海去。那蓉园,渐渐成了赵枫心头上的一座坟,埋葬着他不为人知的苦楚青春。
……*……
赵枫无论怎么忙,每天准时去学校接儿子放学,送去习武或是送回家里,再返回赵氏继续工作。有时海外的货受阻,还得亲自跑过去周旋。蕙妍常常睡得半梦中,才等得他爬上床,有时忍不住踹上一脚,咕哝着要改嫁。赵枫讨好的笑,将她捞进怀里贴着,细细说些好听的话,二人相拥入眠。
上天待他不薄,蕙妍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除了将家里安排的妥帖,在工作上常能给他一些提点之外,对自己的事也很有打算。看着身边生了孩子顷刻变作妇人的女子,再看看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娇妻美眷,他时会点着她的鼻子笑问,她是不是趁他不在家吃了防腐剂。
他本以为,这一生,就要这样过下去了。
直至有一天,原本派去南边出差的心腹阿才风尘仆仆回来,未打招呼就推开他办公室的门,双眼里流淌着湍急的水花。
阿才自己顺了顺气,拿起桌面的茶盅灌了一口,开口说:“我见到了她。”
赵枫挑着眉问:“见了谁?”
“她!”阿才缓过气来,又重复一次:“是她。”
一个闷雷炸开,赵枫跌跌撞撞冲过去,揪着阿才的衣襟:“在哪里?!!!”
……
实属凑巧。
阿才本是到穗城去谈一桩生意,带的人不多。为了避风头,住在城外乡下的烟鬼明家里。
那日,乡里热热闹闹的祭天神,又将庙里的神像搬运出来游街,以供村人膜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街道上挤满了人,个个笑成一朵花,拿着白米往神像上扬撒。游街的队伍花枝招展又延长,从各家各户门前慢悠悠地过。他端着一壶茶,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神像过去后,紧接着舞龙舞狮,而后又是锣鼓秧歌队,再后又有村童扮作的散财童子等列位小仙,坐在花架上,由几个大人抬着随着队伍走。
扮小仙的孩童里有模样娇憨的,古灵精怪的,也有闷傻发愣的,甚至有刚满周岁的婴儿,流着口水,由家人抱着,四处讨喜钱。
队伍中,有那么一座花架,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松散自如地坐在上头,手臂随意地搭在椅臂上,居高临下扫看街两边的人。小小模样却有着冷傲威严的目光,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在这闹市里孩童应有的好奇欢喜,与他的年纪极为不相衬。
阿才暗暗惊奇,扭头问烟鬼明:“这是谁家的孩子,生了一副帝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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