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彻底在这个炎热的夏季感到了寒冷和绝望,这就是那些有钱的人们对于一个信念的最终态度吗?其实就我看来,植物的情感,是一种深层次的心与心之间的事情,而并非全然的数据与数据之间的事情。人类需要学会的是倾听自然的声音,而非忽略甚至蔑视它。
“你不是从来都听女人们的话吗?这一点我原来还是很赞赏的。其实女人在很多方面都比男人强很多,她们敏感而无私,比我们更在乎情感,而男人拥有的仅仅是欲望。”我说。
冯关听完我的话,愣了很久才叹口气说,“可这一回我不敢听她们的话啊。我是一个寄生虫,如果我要听了她们的话,就要打破我现有的生活,可我一个寄生虫是无法在别的严酷的环境中生活下去的。”
我鄙夷地看着冯关,他终于说明白了,看来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废了,余心乐的所有判断也都错了,这个寄生虫不在乎什么信念和真相,也不在乎他热爱的女人们的话,他只是想行尸走肉一般寄生下去,永远蜷伏在他一生的主人身边。
“说实话,冯关,你真的让我看不起,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说“看到你,我才知道一个没有信念没有灵魂的人,比我们这种无业游民更加可耻!”
我说完,掉转头大踏步离开了冯关。穿过声音鼎沸的市场,穿过讨价还价的人群。在炎热的夏日,我的心中涌起一股冰冷的悲伤,暑热远去,寒气沁人心脾,这他妈真是一个毫无信念的庸俗的世界!我想。这时我忽然听到冯关在人群后面喊,“程宇,还没给你结帐呢。”
“去你妈的吧,寄生虫,我不要你的臭钱。”我在人群的另一头高声回答他,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对钱和有钱人给予了否定的回答。
在这个城市有两件事是肯定的。第一,是任何季节都可以随时到来的大风以及与之相随的沙尘暴;第二,就是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努力找工作。
很多年前,在一个书本上,有两句开玩笑的诗,它是这样说的:这个城市很少刮风,一年刮两次,一次刮半年,而现在这两句玩笑话正变为这个城市现实的座右铭。
一起去水城(26)
没有辜负人们的殷切担心,沙尘暴又一次悄悄掩袭而来,不同的是,这一次来得比往常还要迅疾还要猛烈得多。它在上午突入城市上空,几乎是在半个小时之内就把天地之间变成了大一统的黄色,飞沙走石从饭店、立交桥、博物馆、居民区之间咆哮着穿过,那种夺人耳目,摄人心魄的力量显示着自然对于人类无情的报复。
很不幸,湖滨公园在这场城市浩劫中也未能幸免。沙尘暴气势汹汹掠过湖面时,第一个选中的就是那块巨大的广告牌,沙尘暴如同怪兽一样冲过去猛地把那个广告牌连根拔起,就在瞬间,广告牌在混沌之中成了一只巨大的怪鸟,它先是扶摇直上,然后又一头扎下来,向着那个饱含人们期待的古典园林扑去。随着巨大的乒乒砰砰的声音传来,一个罕见的多米诺骨牌应出现了,广告牌先是击中了一个敦实的屏风,然后家具与山石在屏风的推动下,如同人们脆弱的理想一样一一匍匐在地,最后在一声无与伦比的轰鸣声中一个崭新的刻着“天地人和”的迎宾牌楼绝望地坠入了瑟瑟颤抖的湖中,溅起的水柱直冲沙尘之上。
当这个人间悲剧发生的时候,冯关依然坐在园中那把明式圈椅上,他异常惊愕地看着沙尘,看着怪鸟似的广告牌,在无处躲藏的恐惧中悲凉地想起了一句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在城市的另一端,余心乐也正好站在沙尘之中,她的脚下是一大片充满哀伤的已被吹成黄色的天天天兰,她抬起头望着天空,那里只有昏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余心乐在颤抖之中冲着漫天黄沙,似笑非笑地似哭非哭地说了一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而此时,情感之战中的另一个人林岚则恰好行进在参与一个商务谈判的路上。由于沙尘暴的突然袭击她不幸地追了尾,但是她在疼痛与沙尘的包围之中根本无法下车,她打电话寻找救援,但是似乎每条线都占线,也许这个城市的人们都在同一时刻遇到了同样的问题。窗外呼呼的风声以及被堵汽车的疯狂鸣笛,都使她在瞬间感到沉重的绝望,这种突如其来的真实窘境使她几乎忘记了撞击时自己的右手爆出的那声轻响。
沙尘暴整整持续了一周。
城市里真的没人知道它这一次会如此凶猛,如此顽固,负责监视的天气预报早已放弃了他们的社会责任感,他们目前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对自己言行的自律,因此他们指认的预报员们,天天在电视里微笑而毫无廉耻地告诉人们:今天白天,晴,风力2—3级……
只有哀伤的天天天兰说对了,它们预先把消息告诉余心乐、薇薇、冯关和我,而我们之中有人因为纯洁而相信,有人因为利益而拒绝相信,而自然最终给予了答案。
三天之后,天气放晴,在高新科技区的一幢大楼前冯关与余心乐令人惊奇地见了面。冯关的额头上很难看的贴了一块创口贴,那是那天他在躲闪一件横飞的家具时因为慢了些许而造成的擦伤。很奇怪,这次聚会是林岚召集的,她用勿庸置疑的语气叫冯关来,并且也同时给余心乐打了电话。
余心乐平静地看着冯关,冯关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这一阵这个寄生虫想到了什么?也许他一直在自我斗争,也许植物预言的沙尘暴的到来大大加剧了这种斗争,它把他关在豪华辽阔的屋子里,使他在内疚中无奈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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