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岸边有几株柳树,柳枝垂向湖面,随着微风摆动。陈天没有说话,他仍然在神情专注地钓鱼,一会儿鱼漂一动,陈天的手一抖。水面一下被撕破,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窜入空中拼命挣扎。陈天得意地笑笑,他慢慢收了鱼线,把鱼稳稳抓在手里,放入船中。
我仍然不会游泳,可我学会了钓鱼。陈天说。
祝贺你,但你最好学会游泳,你们南方常常发洪水。令明说。
今天真是幸会,能见你们15号的人真是不容易。陈天看了一眼令明,笑笑说:南陈北孔我听了许多年了。
浪得虚名而已,你陈天杀遍大江南北,无一对手。令明说。
不对,陈天摇摇头,我还没和15号下过,我知道你们15号的人谨遵师命很少和外人下。另外,还有汪重风那样的人,他把棋当做一种美,我实在自愧弗如。
不错,汪先生确实具有名手风范。
沉默了一会儿,令明又开口道,我这回来是想请你高抬贵手,有事我们可以商量。
怎么商量?陈天问。
秋山棋馆你可以拿走,但请保留15号。令明说。
陈天又沉默了。他好像没听见似地又换上新的鱼饵,再次把鱼钩投入湖面。湖面上又出现了化石一般的沉静,像静静的废墟中充满静静的痛苦。
不——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说,15号决不能保留。棋馆可以留给你,但要改一个名字,叫陈天棋馆。
令明站在岸边,带着一种空落落的心情盯着湖面,平静的湖面映出船、陈天和他的倒影。
我知道名声对我们很重要,我想你是不会接受这种条件的,陈天说。
你就那么有把握?令明说,要知道我们15号有4个人,每个人的棋风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是顶尖高手。
我并没有把握,我赌的是自己的命。但是这件事我必须去做,它也许是我生命的结束或者是另一个开始。陈天说。
令明从陈天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复杂的思绪,这种思绪仿佛沉淀了很久。他转过身,缓缓向上走,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这种破灭虽在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令明感到了孤独。
通往夏日之窗(21)
我们还会见面的。陈天说,却没有阻住令明的脚步。
你虽然比刘先生工于心计,却没有他那样的英雄气概。陈天在他的身后又说。
令明转过身,眼中刀锋一闪,他冷冷一笑说,所谓英雄是得不了天下的,像项羽、关帝爷都是如此,当年明教教主张无忌虽然武功盖世,却抵不过无赖朱元璋的一个小小的计谋。我们15号也可能会完,但你记住孔令明不会完,他会永生的。
令明说完沿着堤坝消失了。陈天的面前是一片空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渐渐陷入一种沉思,也许这种方寸之间的游戏太小了,孔令明这样的人凹陷于此真是太可惜了。
很多年前,15号出了一件丑事。
在一个深夜,幺晓玉失去了贞操。她头一次睡在了堂屋的红漆大床上,但不是一个人,在她身上的是刘秋山。血很多,汹涌地流了出来,沿着床沿滴到了地上。幺晓玉感到了疼痛和恐慌,还有刘秋山依然的威严。她没有反抗,因为她从没有反抗刘秋山的愿望和准备。准确地说,失贞与反抗相比,反抗这个词更使她痛不欲生。从此,刘秋山就经常享用他的这个漂亮的女弟子,而幺晓玉总是一声不吭地闭上眼尽量去想棋,随着床笫的动荡想一些杀法惨烈的棋例。性是那么的丑恶,幺晓玉的心中深深埋下了这个想法,她觉得自己的体内烂了,被阴暗啃得千疮百孔,这种腐烂使她变得肮脏、丑陋,甚至使她的棋也充满了朽木的味道。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渐渐被直瑜、庆丰知晓,而最终被令明利用了。令明下跪的那一天,她就躺在里屋。她没有听清刘秋山与令明说了什么,她只是觉得一阵阵的恶心,刘秋山在外面大笑时,她用枕巾羞愧地掩上了苍白的面容。
幺晓玉在一个夕阳将落的时刻独自离开小院。离开之前,幺晓玉用凉凉的水清洗了全身。晶莹的水珠从容地落入幺晓玉的头发,滑过脖颈又扑向她洁白的身体。幺晓玉梳洗完毕,悄悄走出小院,关闭了红色的大门。门闭之前,她分明注意到藤架上有两三朵紫花轻轻摇曳。
直瑜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如来时一样像一阵轻风无声无息地走了。松安街的人们没有看到送别的好戏,只是几天后才知道二姑娘——15号的正主儿又悄悄走了。幺晓玉有些犹豫,她出走的目的地还是个问号。她没有直瑜那么执著,敢于把一切分开。她只是被一段隐情折磨着,那隐情像一个气泡在她心中的台阶上拾级而上。
她不得不想起陈天,很多年前的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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