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胡昭华。他竟不再认得小天寿了:“你是哪一房的家生奴子?还是新买来的小厮?”
胡昭华头戴簇新的朱纬帽,鲜红的缎喜褂罩在崭新的双喜花纹蓝缎袍外,这一身红彤彤的新郎官便装,加上喷着酒气的红彤彤的脸,表明新娘已经迎娶进门,交拜礼也已完成,新郎官正在席间向亲友一一劝酒。是累了、热了还是受不了了,他这新郎官竟然逃席,躲到今天特别清静的花园里?……
从第一次见到胡大公子,天寿就无端地产生了好感和信赖,所以,在双源洞会有那番他此生从未有过的长谈。细细打量这位公子,总觉得那浓黑剑眉微蹙着痛楚,含水的眼睛里隐藏着忧郁,连面颊上深深的长酒窝里也闪动着强颜欢笑的无奈。此刻,天寿几乎认定他想逃婚,心里对他充满同情,不由得脱口说道:“唉,您真倒霉,到底没能躲过去。”
胡昭华奇怪了:“你说什么?躲什么?”
“成亲呀!”
“你……”胡昭华耸起了眉毛,“你怎么知道我不乐意成亲?”
“您自己说的嘛,在七星岩,双源洞,您忘了?”
“哦,哦,是你,你是——”
“我是小天寿,柳摇金呀!”
胡昭华连连拍打自己的脑袋,笑道:“该死该死,我怎么把独一无二的说真话的小友搞忘记了嘛!回到广州就百事缠身……可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咦?不是为您的婚庆连唱五天,明儿就要开锣的吗?”
胡昭华又拍了一下脑袋:“真糊涂!这事我竟也没记住。全是家里逼我成婚,快把我逼疯了!……”
“都这会儿了,您还是不肯吗?”天寿叹口气,认真劝道,“您家这么大家业,不传宗接代怎么行!您的婚早晚得结,就甭躲了!再说,结婚成亲就那么回事儿,女人也不见得都像您说的那种样子吧。”
听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这话,实在滑稽,胡昭华不由得笑起来:“你倒像个过来人!你真知道结婚成亲是怎么回事?”
“知道呀,不就是一男一女睡一块儿,女的在下面男的在上面吗?”
“哈!知道他们睡一块儿干什么?”
“知道呀,他们就是——”小男孩儿一时措不出词来,便比了个手势,并耐心解释说,“那样,男人又不难过,您干吗要害怕呢?”
这本是一个十分淫秽下流的手势,令胡昭华心旌摇荡,几乎把持不住。可这孩子太小了,就像紫玉兰树下刚冒出来的蘑菇丁儿,一脸天真、诚恳、纯净,不带一丝邪念,伸出的手还用的是昆旦在台上那翘翘的兰花指,仿佛在对某种物品的功用作说明,一片真心只为了劝告和帮助他这个大朋友。冰雪般的童真,熄灭了胡昭华胸中的邪火和欲念,他轻轻打开小天寿的手势,笑道:“你个小小孩童,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
一心想劝慰对方的天寿没料到这一问,立刻慌了神,头也低了,脸也红了,手脚也没处搁了。虽然学了那许多戏全离不开男女的事,长期与父母同住一室有意无意也短不了偷听偷看,入戏班子两个月更叫他眼界大开,班子里有的是曾经沧海的人,但这毕竟是不该公然挂在嘴边明着说出来的呀!他只好拣了一个罪过最小的来历,小声答道:“班子里师兄弟们都知道,玉香莲香他们都学过这手势……”
这下轮到胡昭华脸红了,那玉香莲香正是他胡家班的当家花旦。
正在这时候,一个童仆跑过来,老远就嚷道:“公子爷!公子爷!到处都在找你哩!……”
胡昭华立刻沉下脸,“嚷什么嚷什么!我上花园透气散心,又不是投湖上吊,管得着吗?”
童仆吓得跪在地下连连叩头,说:“公子爷,来了好些洋商,说是你的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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