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2 / 3)

+A -A

        “哦?”

        “也请太医瞧过……太医说,岁数大了长开了,才能清楚。就这样,爹妈就拿我当儿子养,可是终究跟男孩子不一样,所以既不能跟姐姐们住一起,也不能跟师兄弟们同一房……咱们到广州不久,我长得有了变化……”天寿的头深深地埋下去,声音也低得几乎听不见了。任何人说起自己的隐秘都很痛苦,都难出口。天福几乎屏住了呼吸,等着听下文。过了好长时间,天寿毅然抬起头,不看天福,尽力克制住身体和声音的颤抖,说:“我确实是个女孩儿……不过,是个石女。”

        最难出口的话终于说出,天寿反倒平静了下来。天福却大吃一惊,直盯着天寿刹那间变得苍白的脸:“什么?石女?你是石女?”

        天寿点头。

        “就像《牡丹亭》里的石道姑?”

        天寿又点头。

        天福猛地松开了天寿,站起身,仰天大叫:“老天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望着月亮仿佛呆傻了。过了好一阵儿,他才长叹一声,颓然坐下,低下头,沉默不语。

        天寿轻轻地啜泣,低低地说:“我不是有意要骗你……我以为……”

        天福很快平静下来,如平日一样温静和蔼地安慰天寿说:“好了,别哭,我不怪你……你尽管放心,不能成夫妻还是好兄妹嘛……师傅临终嘱咐我们要像亲骨肉相待,你就是我的亲妹子!从今以后再不要唱戏了,我情愿养活你一辈子!”

        听了这话,天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抽作一团,气血在体内乱窜,呼吸不畅,喉头也像塞了块又热又柔韧的古怪东西,使她极想大哭一场……可她极力忍住了。她不能哭,不肯哭,甚至还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说:“多谢师兄高义了……我……我该回船去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天福勉力支撑着说:“好,明天我再到你船上,商量后面的行程。”

        天寿的船就泊在后边,船家早就搭好跳板在那里,天福目送她过船后便回舱躺倒了。

        一整天的经历,感情上大起大落的跌宕,使天福感到非常累。他瘫软在床板上,心里一团乱麻,搅得他高低睡不着。后来,迷迷糊糊,似梦似醒,听得有人在唱《西厢记·长亭》一折里那曲脍炙人口的《端正好》,像是天寿的声音,又好像不是;像是清唱,又好像有丝竹伴奏;像是人间的曲子,又似“仙乐风飘处处闻”: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都是离人泪……唱了一遍又一遍,越来越轻,越来越远。天福似被这歌声催眠,终于睡着了。

        次日,他梳洗罢,去招呼天寿的船一同起航的时候,才发现,天寿的船已经不在了。

        什么时候离开的?到哪儿去了?没有人能告诉他。

        天福呆呆地站在船头,望着滔滔北去的赣江水,想起昨天深夜梦中听到的那曲《端正好》,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痛苦、悲伤、惆怅、失望,都有。但在这些之外,无论他自己怎么不愿意承认,他确实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欣慰……

        第二十五章

        下载

        时间最能平复心头的伤痛。

        赣江江头的那个明月夜之后,天寿整整三天不吃不睡不说话,躺在舱内仿佛痴呆,把随行的小童仆青儿吓得偷偷地哭,昼夜守着小主人,直至困得坐在那儿睡着。天寿感念这个邻村农家孩子的情分,但一肚子苦楚,难道能对这不懂事的小孩子诉说吗?

        短短的一个月中,她经历了别人也许一生也不曾经历过的感情痛苦和失败。

        父亲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推荐本书
梦断关河 第50章 (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