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梅说,怕痛,怕痛就不要生孩子。
说完就要走,万丽的丈夫跟上来说,可以可以。
陈红梅说,那还不快去找医生说去。
陈红梅把口罩戴好,拿起那把黑色塑料把的刮胡刀,对着窗口的光亮看刀刃是否锋利。那把刀应该是很锋利的,因为它在陈红梅的手里放着寒光。这种单刃的刮胡刀过去我在我姑的理发店里看见过。在我姑的手里,那刀充满友好的温情,甚至可以说那是美好的象征,但在陈红梅的手里,那刀却阴森森地寒气逼人。我不知道,我们做护士的要这把男人才需要的刮胡子刀干什么,是不是要给我们的孕妇刮胡子——我们的孕妇是没有胡子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陈红梅对我说,这把刀有一个星期没用了。
我看看陈红梅,又看看刀,很没水平地问,拿刮胡子刀干什么。陈红梅四下里望一望,见四周没人,在她自己穿着的蓝色条纹涤纶裤子的裤裆部位比划了两下,笑得阴阳怪气地说,给万丽剃这个地方。
然后又是笑。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我自己的裤裆,脸有点发烧。陈红梅抱住我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主刀的李医生进来了。李医生说,红梅,给6号床的备皮。
李医生所说的6号床,是指6号床的产妇,也就是万丽。陈红梅问,几点的手术。李医生说,10点10点,快点!我还要接孩子呢。
我跟着陈红梅去给万丽备皮,万丽要剖腹产,所以要刮掉阴毛,以免术后创口感染。
6号床的万丽在哼哼叽叽地跟她的丈夫撒娇,她的丈夫像她爸爸一样抚着她的头安慰她。万丽一见我和陈红梅进门马上就不哼叽了。陈红梅说,6号床准备。万丽的丈夫好像没听明白,问,准备什么。陈红梅说,把你家属内裤脱掉。万丽的丈夫还是不明白,但是很配合把万丽的裤子脱下来了。
陈红梅戴上了口罩,让我用镊子夹着一团酒精棉给万丽擦洗消毒。万丽很敏感,我把酒精棉一接触到她的皮肉,她就要动一下,就有一群小米一样的鸡皮疙瘩冒出来,好像我手里拿的不是酒精棉,而是电源。
陈红梅让万丽不要动的时候,已经把那把刀放在了右手,为了刮毛的时候方便,也为了不让万丽感到痛,陈红梅还在万丽的小腹周围涂上了肥皂泡,这种类似的细节,我早在我姑的理发店里就见过,我姑给男人刮胡子时就是这样做的。我姑所做的那一切我当时一点也没觉得多么好笑,但陈红梅所做的一切,我总觉得有点滑稽,有点幽默,还有点说不出的什么味道。
陈红梅的手艺好像并不是我想像的那么好,这主要是我把她和我姑放在一起比较。陈红梅的手法也是我姑用的那种手法,也就是给男人刮胡子所用的那种手法。尽管陈红梅的动作不太灵活技术也不太娴熟,但刀起刀落间,也还能听到我姑理发店里那种熟悉的刮胡子的声音。陈红梅干得绝对认真,陈红梅是个称职的妇产科护士,陈红梅的心理活动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陈红梅
陈红梅第一次到我家就让我姥娘喜欢上了她。
陈红梅小嘴真甜,她喊我姥娘比我喊姥娘还亲。我姥娘叫陈红梅不叫小陈,而叫红梅。与其说陈红梅对我姥娘的思路把握得很好,不如说陈红梅对我姥娘服务的好。陈红梅到我家会主动给我姥娘按摩腿,这一点我是做不到的。我为我姥娘按摩都是被动的,也就是说我姥娘不叫我替她老人家按摩,我是不会主动给她按摩的。陈红梅比我强就强在这一点上。我姥娘把腿抬起来,陈红梅把我姥娘的腿抱在怀里开始按摩,做得自然顺畅。陈红梅的手法一定不错,因为我姥娘这时候都是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我姥娘这两年日子过好了,因为腿不好不经常下楼活动,所以人也长胖了,变白了,脸上有一种富态,有一种小城领导干部家属的优越和霸道。从我姥娘那副享受时的神态就可以看出来。但陈红梅好像一点也没感觉到。
我姥娘说,红梅这妮子就是好,比俺家大痒好。
陈红梅说,姥娘,大痒好,大痒是我们科里的人尖子。
我姥娘很不配合,说,她是啥人尖子,红梅才是人尖子。
陈红梅说,姥娘,您不知道,大痒比我有出息,她上过卫校,有文凭。
我姥娘说,她那卫校咋上的,要不是她姥爷,她上个啥?要说有学问,是俺二痒,二痒靠自己的本事,考名牌大学,还要出国,还要接我跟她姥爷出国呢。
陈红梅附和,我姥娘就得寸进尺,把二痒的好处描绘一番。我姥娘现在说我们家的人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尤其说到我姥爷和二痒的时候,连语言也变得丰富起来。我姥娘在家电视的时候,看见漂亮的年轻女孩子就说像二痒,看见白头发的老头子就说像我姥爷。
有一回,我和陈红梅一起回到我家,一进门,我要急着拉大便。我姥娘非要我承认国际奥委会的萨马兰奇像我姥爷,我说不像,我说我姥爷的眼睛小,我还说我姥爷的气质一看就像农村干部,萨马兰奇人家一看就像洋教授,我姥娘不高兴,又问陈红梅。
陈红梅说,这要看怎么看,姥爷如果要是穿上西装跟姓萨的比,还真有点像,头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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