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打电话让在党校学习的章晨回来,然后打电话给我妈,我妈说到医院。所以我就到医院去了,我们妇产科的老大姐一摸一看,说,有流产的可能,要保胎!
同事都说我,你在妇产科干了那么多年,自己怀孕的情况都不掌握,真是糊涂!
我甘愿接受批评,只要保住孩子,其他都无所谓。章晨也怪我不小心,我无言以对。孩子怀在我身上,不怪我怪谁!
我请假在家保胎。过去,我们教人家保胎,说起来头头是道,轮到自己了,却不知如何是好。保胎比受孕难得太多了。首先我要吃各种保胎的药,吃药对我来说是最大的难关。也许是职业的影响,我知道“是药三分毒”,所以对药本身就有一种抵触,做过护士的人,让别人吃药,把药说得好得不得了,内心里却不知道有多厌恶。但是,为了孩子,我还是吃,一样一样地吃。
章晨在一旁看我挤眉皱脸的,学着我们护士的腔调说,吃药吃药,药有什么怕的,不吃药你还想打针吗?
不知道,章晨这话是讽刺,还是玩笑。
吃了两天药,好了许多,章晨又替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让我在家静养。我怕耽误章晨在党校的学习,影响不好,就让他忙他的,不要管我,我能料理自己。章晨对我这个妇产科护士照顾自己的能力比较放心,安心地去忙了。
那天下午,我躺得实在难受了,就起来到阳台上站一站,呼吸一下春天的空气。天气很好,天地间有一种游丝般的光线在楼与楼之间晃荡,这是春天这个季节里才有的,我的心胸一下子宽敞了许多。一缕风吹来,带着淡淡的香甜,是洋槐花的香味。洋槐花香是我最喜欢的,一闻到它就让我想到过去美好的少女时光,还想到二痒和三痒。果然是,女人从香味中寻找自己的过去,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洋槐花的香味在我的体内张扬着,我深吸几口,想把这份造物恩赐的香甜带给我的宝贝,让他或她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以前,品尝一下这复杂的世界里还有这么纯的香甜,不要为到这个世界上来而感到后悔,要有勇气,要撑住!与妈妈合作,要让妈妈的保胎成功!
这个想法完成以后,我不禁对自己一笑,抚摸着肚子,感受宝贝的动静。我的宝贝很安静,我的宝贝睡着了吗?
我对着美好的春光笑了。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我对肚子的宝贝说,来,让我们一起听爸爸的电话吧。
我接了电话,因为沉浸在做母亲的喜悦里,声音和语气变得温柔委婉。但电话里传来的不是章晨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说,我是单伟。
许久没有单伟消息,大约有半年了吧。听陈红梅说单伟和几个东北战友一起到俄罗斯去做什么生意去了。这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让我略微吃了一惊。我问,他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的。他说,到医院办事,顺便看你,你不在,说你生病了。陈红梅告诉我的。
陈红梅与单伟的联系是从那一次我们卫校校友会之后,逐渐加强的。这我知道,陈红梅在办公室不止一次打单伟的手机,大着嗓门,说单总好,单总最近在忙什么。听说,陈红梅正在谈的一个对像就是单伟介绍的,不知道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看来单伟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更不知道我在保胎。要不然,他不会说,我还以为你们在医院工作的人都不会生病呢。啥病?单伟问。
我说,小毛病。
单伟嬉皮笑脸地说,小毛病?妇科病?
我也笑笑,无所谓地说,是吧。
单伟说,晚上能出来吧,一起吃饭,都好长时间了。
我说,不行,不方便。
单伟说,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就是同学见面,说说话嘛。如果不行,把你家章主任也带上,我陪他喝两杯,再斗一回,上次我差点被他把我灌倒了!
我说,改天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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