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一眼也没向外看,吃得好像更起劲了。生意人看了看和尚,摇了头,关上门,很安静地坐下来,继续撕他的鱼。大滴大滴的热泪滚落在和尚的酒碗里,“滴哒滴哒”直响,可是没人去看他,仿佛谁也没注意。
和尚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擦了一把眼睛,说道:“要是这回,我们谁还能活着回来,请就替我照顾这个孩子。他跟着我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文士看了看门,仰起头来对着山神道:“我也有个孩子,托给了丐帮史帮主,他是孩子的亲娘舅。反正你带的那个孩子穿得也像个要饭的,反正我们谁也没打算活着回来,不如让他加入要饭帮得啦!”
范和尚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安慰。
青年文士不知为什么突然笑起来,问了一个很怪的问题:“我们究竟是为国为民,还是为了找一个最有意思的死法哈哈,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的想法并不怎么英雄,那才是最有趣的事呢”
“老三,住口!”中年人长叹一声,将手的酒一饮而尽,道,“午时一过,我们直奔狗皇帝寝宫,不论如何也要取皇帝狗头!”
初春的黎明还没有脱去冬日的寒气,萧索肃杀。山风起时,庙前吹来了一些枯草,一个破筐滚到了庙前的空地上,摇来晃去,不能立足。衣着褴褛的小脏孩躺在地上,倦缩成一团,看样子竟睡着了。
庙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这是些什么人他们既然已经决定要去杀人,那为什么还说个没完他们之前没有细致的谋划过吗杀皇帝,万难之事,究竟要多长时间的谋划,多少次的商榷,才能有一个万无一失的万全之策有万全之策吗危险是不可避免的,他们也许都生无可恋,都不把自己的生死当一回,但难道说,只因为他们下了必死的决心,他们就不能再有为此说话,担心,犹豫,甚至是害怕的权力吗
生命毕竟是生命,就算它只剩一个上午,也是宝贵的。现在离他们行动的时间还有二三个时辰呢,他们有权做任何事。
“干嘛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现在已经没有人退出了,我们不是没打算回来,是根本就不想活了。也许我们最本初的目的就是但求痛痛快快地一死,那还有什么心里话不能说出来让自己死个明白,别人死个明白,大家死个明白,死个值,总比人人把心事藏在心里,弄得我们仿佛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沽名钓誉要强!我们死个糊里糊涂,所有的人可能会去传颂我们为国为民的英雄侠举,但那是他们的事,我们管不着,‘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我们管不着,管也没意思。”
说了这些话,年青文士从身边一把乌黑怪异的剑鞘中抽出一把寒光四的铁剑,在供案上划了几下,供案上立即刻出了一个“韩”字。有很多高手都能用手中的刀剑在木板墙壁上挥出字来,但他这个韩字却是隶书,银勾铁划,就像是书法家写在上边一样,那剑上劲道的拿捏,已经准确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看着那个“韩”字,嘴角露出了一丝怪笑,收剑道:“瞧,高深的武功,好看不好练,好使不好学。不会武的老百姓都喜欢看我们拔剑出拳,有人出血才好,有人送命更佳,要是死一大堆人就太妙了。我们今天就要去做一件千古妙事,让百姓开心,没准还真能把他们从水火中救出来呢”
生意人续道:“也许我们应该事后追忆,我们应该先干起来。我们说那么多的话,那些话还不是跟我们一齐死了说不说有什么意思”
他好像在问自己,于是自问自答道:“但求痛快!”说完他也在供案上,用记账用的毛笔在“韩”字旁边写了墨黑的“洪”字。只见他轻飘飘地写上去,与常人一点区别也没有,但当他写完“洪”字的最后一笔时,沾到墨的木料都化成了沙一般的细粉,撒落在地上。
供案上又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洪”字。
商人道:“这也是武功。不好看不好练,不好使不好学。在江湖中行走,如果不会武功,或者武功不济的话,那我们无论说什么都是p话。实现自己的想法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然只配到村口的小路上去拣牛屎。”
“所以咱们有权力说话”和尚道。
“理由充分!”商人道。
“我们是武林高手,功夫了得,当然有权力说话,谢谢,哈哈哈!”文士,和尚,还有商人哈哈大笑起来,脸色半青半红的中年人神情也缓和了许多。
“我也写一个字!”和尚话一出口,文士和商人就哈哈大笑起来,中年人脸上也挂上了笑,看起来分外怪异。和尚也大笑起来,边笑边写,他闪着金属光泽的手指触碰供案时,发出“当当”声,如同铁器敲击一般,而且指迹过处,木器都冒出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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