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再清楚不过,他说:“邝小姐,百家信不养富贵闲人。你被解雇了。”
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不应该令人魂牵梦萦。因为那仅仅是他的工作。
可是,我和钟有初一样,也曾是百家信的员工,同样因你失去饭碗,为什么她就不同?
邝萌只能在心中默默说下去,因为雷再晖已经走出去十来米远,显然对她的纠缠一点兴趣也无,丢她一个人演独角戏。她怎么说也是富家千金,怎么会将自己推向这样尴尬的境地,跑到丧礼上来剖明心迹,无人喝彩?
一生人最大挫折不过是被百家信开除的富家女,并不明白人在伤心到极致时会耳目闭塞。更何况伤心的表达方式并非只有雷暖容那一种淋漓尽致。
心情糟到不能再糟的时候,她见一袭黑衣从场外进来。
那黑衣女子束着一把马尾,颈间戴着一弯珍珠项链,右手里拿着一柄剪刀,匆匆地朝雷再晖走去。
钟有初?她怎么会在这里。邝萌顿时想起自己曾经阻扰他们见面,刻意制造误会,如今看来却是白白出丑了!
她呆呆地看着钟有初走到雷再晖身边,对他低声说了几句。雷再晖点点头,俯下身来。
从邝萌这个角度,看得非常清楚,雷再晖俯下身来的时候,才真正露出了疲态,将额头轻轻搁在钟有初头顶,借一点她的力量。钟有初将他的衬衣衣领扯出来,剪下一角,复又整理好。
一瞬间,邝萌有一种大势已去的嫉妒感。
这位不合时宜的嫉妒者眼睁睁看着雷再晖接过钟有初手中的剪刀,走到雷暖容身边,将剪刀递给她:“暖容。剪一块你的衣服,去陪父亲。”
雷暖容此时情绪又天翻地覆,十分厌恶钟有初与雷再晖亲近,可之前已经为此闹过,被兄长强势制止,如今只剩万分心酸:“我要你帮我剪。”
艾玉棠将女儿撒泼哭闹中揉得皱巴巴的丧服抻平,不禁愁思无限:“暖容,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呢?”
已经二十五六岁的雷暖容并不搭理母亲,只是怔怔地看看剪下来的衣料,自言自语:“爸爸怎么知道这是我,那是你?”
“那你做上记号。”
“我要你帮我做记号。”
“好。”
霎时间兄友妹乖,艾玉棠心下安慰之余又顾虑重重。她太了解女儿,女儿的情感不是找寄托,而是找寄生,这种感情观是扭曲的,狭隘的,错误的。现在雷志恒去世了,哀思未过,女儿已经用热烈的眼神锁定下一个寄生者雷再晖。
艾玉棠与成年后的雷再晖接触不多,不知道他的感□,但刚才那位拉着他说话的时髦女郎,相貌装扮很是亮丽,雷再晖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可见他并不多情。再看钟有初,虽然已经承认和雷再晖是假扮情侣,但观两人眼神动作,情深内敛,骗不了别人,迟早也骗不了彼此。
她与一般母亲不同,一生人的信条是“无为”二字,虽然态度淡漠,可也不妄加干涉,因此从未想过要凭一己之力拆散雷钟。她只希望女儿别受到伤害,及早抽离,总好过雷再晖亲手将羞辱加至妹妹身上,闹至家不成家。
人的一生会拥有三种情感:亲情,友情和爱情。如果能同时拥有三种感情,无疑是幸福的;但大多数时候这三种感情会依次来到。一开始陪伴我们的是亲情;接着我们和陌生人建立了友谊;后来我们又知道了爱情是什么,并从爱情中再次收获亲情。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显然这时候对雷暖容灌输大道理完全行不通,她并没有去思考其中的深意,而是立刻反驳:“不,亲情,友情和爱情是三位一体的!为什么要和陌生人建立感情,难道不能从亲情中收获爱情!”
她声音非常大,特意是要叫仍在灵堂内的钟有初听见。但无论是雷再晖还是钟有初,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雷暖容见他们示弱,脸上竟显出志得意满的神色来。
艾玉棠张口结舌,难堪万分——雷钟二人根本是不将雷暖容这种弱智的挑衅放在眼内!
她不知自己何以会养出这样的怪物,只得徒叹一声,由她去了。
爱与霸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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