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钟磬是不善言辞。我看得出来,他很爱您。”
“总也比不过他对你的爱重。”舒予蓝摇摇头,“你和阿磬一届,应该知道他是你们那届省里的理科状元。当时北大清华的人都上门要他,但他都推了,他说报浦市的财大。后来是你爸不同意,两人拗过一阵,最后阿磬妥协,填了大的经管系,答应双修中文。”
一番话威力太大,实则简默听到财大就已经半傻,她清楚舒予蓝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妈,你的意思……”
“你猜什么,就是什么。”
“我怕猜得不对。”
“你是个通透的孩子,不要和我装糊涂……其实你们买房时,我也和阿磬吵过一架,他说搬出去是不想你看我的脸色。我一直晓得不是你的主意,但心里给气得厉害,一个儿子又被你拐跑,骂不得他,只能摆冷脸给你看。”
简默木木地点个头表示理解,庆幸于自己没再傻得咕哝一句“原来是这样”。她想过母子俩的感情是因她再生罅隙,但绝想不到是他以爱之名。
最让她不解的是,婆婆今天的一切举动皆指向异常,应该已经知道她和钟磬正在离婚倒计时,这些话如果凭她去想去信,后果不是其乐见的吧?还是,婆婆知道她肚子里有货?
“小默,阿磬公司的事,你知道吗?”这个问句堪堪拉回简默游离的思绪,搁在她肩上的手也在同时刻被收回,如同收回某种优待。
“知道一点。简默答,她打电话问过小舅,借钱的事是真的,他公司的事却是被小舅妈夸大了。现在婆婆特意提及,莫非真出了什么大问题?
“说实话,阿磬从小会打算,一步半步的都走得很稳,也一直是钟家的骄傲。我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跟炒房团搅在一起,还把公司弄出这么个危机。是遇上你,他才丢了原则,这点,我瞧不上。”微顿,“小默,我晓得在感情里,予或受只要两厢情愿,不论对错;但一个打一个挨的感情不能维持一辈子。你……是个好孩子,不如放过他吧?”
难怪,原来这才是今晚谈话的目的。
简默一直低着头,脚下的大理石瓷砖有着繁复的纹路,其中就有两条并不平行的纹饰,在短暂的相交后再度岔开,各自延伸,各自精彩。
她仿佛看到了交错纵横的生命轨道:他们相遇、分开,再遇时,她的身边有他,他的身边有她。不加双引号的第三人称,意味着这个具有替代性,不是特定称谓。
放过他?那谁来放过她?
没有试图掩饰发红的眼眶,简默抬头,说:“妈,我想,世界上爱着的人都有个共性——修成正果前,期待来日方长;修成正果后,盼望地久天长。”
“这辈子,我只爱一个人,只结一次婚。”
空旷的房子终归于沉沉的阒静。
舒予蓝在紫檀椅上端坐良久,因为腰椎不好,起身时腰间传来一股刺痛。
室内的灯光太亮,而阳台的灯自买来之日就在打瞌睡,很容易被节能灯的光芒遮掩。
两个身形相近的男人各执一盅,正在十二月的寒风中品茶。这个时节难有好茶,用的水也是家里的自来水,泡出来的茶滋味不免失了几分味道。
不过,青嫩的茶悠地反问过去:“爸,你确定你的养老金还拿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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