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怔了一下。啊呀,莫怪这样精致的红木床,只卖那样的价…原来是死过人的床。
他也跟着挑眉,「我是没死过的人麽?小看我。」淡菊福了一福,「不该小看夫君胆量,妾身无礼了。」慕青一脸可怜兮兮,「娘子冤了我,这样怎够?我心疼,得揉揉…」一面拉她的手按在胸口。
「够了,」淡菊啐他,「越发无赖了。今天要去衙门了呢,还这麽无赖…」却还是轻轻揉了揉他的胸。
慕青的脸慢慢泛出霞晕,「我去衙门,可你要做什麽呢?」一面把手伸到她的袖子里摩挲。
「能做什麽?」淡菊畏痒,一面躲着一面笑,「串铃过街,赚点脂粉钱罢了。」「别医男人。」他板起脸。
「医者父母心,你瞧过只爱女孩儿的娘吗?」撕闹了好一会儿,慕青才依依不舍的出门,还回头叮嘱,「就算医男人,把个脉就很对得起他了,外伤叫他找别个大夫去…」「快去吧!」淡菊笑嚷,「只有你才当宝贝,谁看在眼底呢?」「这可是谎话。」慕青翻身上驴,「骗我心实呢。」这才往城里去。
她倚门看着慕青远去,第一次心底踏实,觉得临晚可以看到他。一水相遥,连恩恩怨怨也留在海的另一头。
大明禁海也不是全无好处的。
她戴上面纱纱帽,吩咐了仆妇几句,收拾药箱,也下山去了。
崖州少有良医,淡菊来不多久,刚好酷暑引起一波痢疾,年年如此。她尽力救治,又建立一套简明的守则,这波痢疾竟没死几个人,她这初来乍到的医婆就这样站稳了脚跟。
後来替孩儿看病,看她蒙着面纱,吓得大哭。不得不取下面纱,孩儿反而好奇的摸她脸上的胎记,奶声奶气的问她是否黥面。
原来崖州土族复杂,当中有几族以黥面为美。後来她索性拿掉面纱、弃了纱帽,土人不以为异,流放官吏也习以为常,只偷问是哪族女子这样善医。
她还真没想到,居然也有不避之如蛇蠍的人们,将她如常人看待。连崖州世族冯家太夫人也与她相厚,嘱咐冯家家主多多善待刘通判,倒让慕青没费太多手脚就融入了当地的士族圈子。
慕青初来,面对暮气沈沈、破旧凋敝的衙门,也不禁苦笑。来这儿的犯官不是醉生梦死,就是竟日颓唐抑郁,他刚到衙门时,连州牧都不在,空荡荡的。
後来与小吏闲谈,才知道百姓根本不依赖官府,有什麽事情,找冯家谈去。这任家主慈善有余,魄力不足,又不是正经官府,许多事情只能敷衍着,连土族械斗都管不了。诸多积弊,也无法一一细诉。
官无心於民政,百姓不信任官府,有一种很疏离压抑的气氛。
他笑叹,先把捕快找来,好生整顿。幸好捕快、小吏都是在地人,有心为乡里做事,但官老爷们都是死气活样的,有心无力。这个年轻的司判大人长得这样好看,性子却柔中带刚,身手好的惊人,又肯做事,又有胆识,敢去激烈械斗中喝阻,镇住场子。渐渐也心服了。
真正让他扬名的,是起少有的谋杀案。一人被锄头打破脑袋,抢去钱财,血迹尚未乾涸。崖州连锄头都是希罕东西,慕青命家有锄头的人都得扛着出来,正色说,「本官擅长扶乩,神明已示真凶。两个时辰後,便能分晓。」两个时辰後,他指着一个人,「阴魂化蝇索命而来,还不认罪?」定睛一看,那人的锄头苍蝇飞舞,驱之不去。吓得那人跪下大哭,连称饶命,供称他将抢来金银吊在井里的桶子里。
众人皆畏刘司判能通鬼神,判案奇准,只有淡菊笑弯了腰。
「连我师父的故事都剽窃去,当心她气得跳出来打你这徒婿!」慕青也笑,「她再也不为这打我。真要打,就要打着问我怎麽拐了她心爱的徒儿,可惜没那麽长的手。」这是闲暇时淡菊说给他听的故事。据说发生在宋朝,淡菊也说,搞不好是她师父瞎编的。苍蝇喜食腐肉血渍,洗得再乾净,总有些缝隙藏着肉屑,苍蝇总能千里追寻。有个聪明人就这麽破了案,今天却让慕青拿来剽窃一回,还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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