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不知道,凉生每天把好吃的都如数给了我。
每次,我们都会爬上屋顶,看月光如水,听虫儿低鸣,凉生通常把好吃的都藏在一个大碗里,带到屋顶上,端给我,一边微笑,一边看我狼吞虎咽。我问过他,哥,你不饿吗?
凉生说,哥吃过了,你吃就是。
月光底下,我听虫鸣的时候,忘了听,凉生的肚子也在咕噜咕噜的叫,那时的我,只是以为,是另一种虫鸣的声音。
哦,还忘了说,因为母亲错打得那记耳光,凉生的右耳朵变得有些背。从那时起,我喊他哥时,不得不将声音大幅提高。为此我曾偷偷的哭,我说,哥,我宁愿是自己变成聋子。
凉生说,傻瓜,凉生是男孩子,没事。你是小姑娘,变成聋子会嫁不出去的。
父亲的再次入院,让本来不富裕的家更是一贫如洗。原先属于工伤,报社可负担,而这一次,是个人原因,报社不愿意继续填这个无底洞。
父亲躺在病床上,像一具无了生命的尸体。临床病号的小女儿正在给她妈妈唱刚从学校学会的新歌——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人民当家做领导!
父亲可能看着眼热,便不顾一切催促母亲,凉生都超学龄了,你怎么当妈的,还不让他入学!
母亲只是唯诺的点头,说,她会做到的。
我跟北小武说,我跟凉生要上学了。
北小武是个跟屁虫。哭着跑回家找他妈。
不久,北小武他妈卖了几只母鸡,北小武背着新买的书包上学了。
也不久,我妈非法卖了自己的血,我跟凉生也背着母亲连夜赶制的书包上学了。母亲本来不想我读书的。我可怜兮兮的望着凉生,凉生说,姜生不读书,我也不读!
母亲无奈,狠狠心咬咬牙,再次非法卖血,我也就进了学校。进了学校我和凉生学会了社会主义好那首歌,我们也唱给母亲听,她开心的笑,像一朵美丽的花。
可是,妈妈,请您原谅,那时的女儿,太年幼,尚不理解什么是卖血,女儿只是以为那和北小武他妈卖母鸡没什么两样……
凉生,就让我做私生子吧
我和凉生读书很用功,因为老师说,读书是我们离开魏家坪唯一的路!凉生本来就不属于魏家坪,所以他极力想离开!而我,因为凉生要离开,所以也想离开。
我想吃凉生说的巧克力,我想去凉生所说的游乐场还有公园。我想成为他所说的城市小女孩城市小朋友。
尽管,我觉得魏家坪的草场已经很美。
凉生埋在沙里的生姜发了芽,绿绿的,很娇嫩,凉生抱在手里,不肯给我,他说,姜生,别胡闹,你会弄坏它的,弄坏了,我们就看不了姜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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