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不明白,为啥老妈愿意待在那种地方?」金兀自生着闷气道。「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她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地倾慕老爹,希望留在他身边。」
金噗嗤笑了出来,斜斜看向于承均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然死了一百年后才明白……均,你知道为什么吗?」
于承均假装没注意到金怪异的表情,思索了会儿道:「你睡了一百年,突然开窍了?」
金大叹。「唉……就当是这样吧。」
不可否认,于承均还挺喜欢看金烦恼纠结的样子。金的情绪丰富,长得也好看,所以连带着生气或沮丧的样子都挺赏心悦目,于是于承均总是会忍不住逗逗他。
「后来老爹被关在瀛台直到病死,我也没机会再见他。在老爹垂危之际,老佛爷便将其它弟妹们都杀了。我事先得到消息逃到上海,所以才没遭毒手。」
金垂眸,手指不自觉得绕上发尾。
他黯淡道:「说起来很窝囊,我虽自认是汉人──应该说,到了后来已经没有所谓汉人满人之分,也渴望拥有汉人的黑发黑眸,但在危急时刻总是要靠自己的另一国籍身分获救,实在很讽刺。」
于承均稍稍移开目光。他并不喜欢看见金悲伤的样子,但也不晓得该如何安慰他,政治和种族的问题不是轻易就能释怀的。
「老爹过世隔天,老佛爷也撒手人寰了。宣统帝继位,我则回到北京过日子。幸亏还有朝廷俸禄可领,否则我手无缚鸡之力也无一技之长,大概很难活下去。」金自嘲地说。
「这……也不能算你的错,毕竟你所受的教育就是如此。我相信没几个皇子在民间能找到工作的。」
于承均认真地说:「即便是古时拥有文韬武略、经世治国之才的王侯将相,也只能说他们生对地方、找对工作。如果不幸遇上昏聩君王剥夺了他们的地位,最终也不过是路边饿殍……」
于承均越讲越不觉得自己的话能达成安慰效果,只能住嘴。
不过金倒是听得很开心,兴奋道:「均,你简直比说书的还会讲,不过他们的观念可就没有你开明。」
……于承均并不认为金的话算是赞美。
「宣统三年初,大家都知道大清已是岌岌可危,革命势力一波接着一波,改朝换代是势在必行的。那时私底下就说好,若是朝廷真被攻破,咱们就得隐藏爱新觉罗这个姓氏,改成汉人姓氏『金』……这还挺常见的,从大清开始,民间的满人就开始改汉人姓氏,很多伊尔根觉罗和爱新觉罗氏都改姓『赵』。」
金回想着过去,一手玩着自己的发丝道:「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用上这个新姓氏,就被人害死了。」
于承均沉静的双眼泄漏出几丝不明情绪。
「你记得怎么死的?」
金雀跃地说:「当然!我是吃饭时被毒死的,要是拿根银针扎进我咽喉,估计整根都会变黑色的。不如咱们现在就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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