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抚过儿子憔悴的面颊,白家的男人在他身边一个个长大又逐渐老去,唯独他,始终就像无法彻底的爱他一样,他也无法彻底的恨他。他终究是他曾经欠下的债,逃避再久,最後也必须得还。
“宁宁,我不会离开你,就算我恨你,我也不会离开你。你放心,好吗?不要害怕。”
白擎在这县城找了两天,但始终一无所获。再次去医院,医生却告诉他多半他们回省城了,因为病人的病不能再拖下去,那年轻人最後一次来拿药时也答应了他们马上去大医院。恰好这时省城又有消息传来,说是有了线索,白擎再不迟疑,马上赶到省城去与弟弟儿子汇合。这次他们不再只是在家里等,一有消息传来就直接到当地去找,可跑了大半个中国,还是没白臻的踪影。这次的消息是最准确的,听到白臻病了,他急的快要发疯,白臻不光身体不好,精神状况也不太稳定,平日里他们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爱惜呵护著,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不管怎麽样,一切都要以他的身体健康为主,可惜他不知道白子宁并不这麽想,结果这一分别,便是永远。
几天後的夜晚,白子宁见再没了白擎的踪影,偷偷的带著白臻再次上路。他收拾好东西,也明白两人是暴露了行踪,还好他已经办好了假证件,并且白臻的新身份证上,连性别和年纪都改了。他就不信,偌大一个中国,十几亿的茫茫人海,还没有他们父子一个藏身之地?
他是信心满满,觉得今後一定会好起来,临走时他带上了那条红裙,本来是想让白臻穿著扮成女人走的,但一想又觉得反而太过耀眼,只好作罢。
以後他们还有的是时间。
可白臻却想,这是他最後的旅程,车在漆黑寂静的公路上快速的开著,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一个人一辆车,锲而不舍的跟著他,即使会有生命的危险,也要跟他说一句对不起,你还好吗?
“阿臻,对不起,宋哥说大话了。”
宋亭躺在沙发上,疲惫的揉了揉鼻梁,然後默默的抽著烟。距离他说“不论白臻什麽样他都担得起”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就不再是从前那个风光无限的宋亭了。
起初是封了他的场子,这类事情也出过,但风头一过马上就能再开,毕竟皮肉生意不过是个幌子,真正赚钱的大头还是走私和洗钱之类。他也没少做牵线搭桥的活,好多事情如果不是跟上面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宋亭早死一百次也不够。所以从前再是凶险,也一步步走过来,走到今天,但没想到的是,这次上头动了真格,不光是要把市的黑社会一锅端了,连官场都要掀个底朝天。宋亭原来的大哥双规,副手入狱,已经自顾不暇,再顾不得他。好在他手上还留了份退路,现在他还有机会先逃出去,只是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说难听些简直就是生死难料了。
他舍不得白臻,但要让他跟著自己逃到国外,他心里没谱。白臻的病时好时坏,精神好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两样,他甚至很认真的开始学著做事,跟宋亭讨论他以後能干些什麽。可他精神差的时候,就净干些伤害自己的事情。医生说再不控制,抑郁症继续加重的话,自杀倾向就更明显。宋亭也知道对他而言最好的治疗还是一直陪著他,只是这几个月来,他自己都焦头烂额。
“宋哥,我听宋冉说了,他说都怪我,是我父亲做的。”白臻坐到沙发边上,低著头说道。
“呵,笑话,你当你老子那麽大能耐?!”宋亭满不在乎的灭了烟头,一把将白臻搂到怀里,在他额上印了响亮的一吻:“你傻啊,别人说什麽就是什麽?你懂个屁!你就是成天没事瞎想,有你什麽事?”
白臻有些不服气:“我怎麽不懂,别把我当小孩子哄。我以前跟著哥哥他交我好多事情的……”
“白擎,你想他了?”宋亭扬扬眉,拍了拍白臻的面颊:“他今天又说要见你,我没让。”
白臻知道哥哥来找过他,其实他知道,如果他坚持的话,能去见哥哥一面,但见了又如何?
白臻摇了摇头,鼻端扫过宋亭的手掌,又闻到他手上浓郁的烟草味道。宋亭跟父亲很像,烟瘾大得厉害,但白臻也还是渐渐习惯了。他看著宋亭,慢慢的说:“宋哥,你如果不嫌我自私,就带我走。我想彻底的离开这儿,重新开始──我只要一想到从前,就恨不得想死。”
“……你当真?”
白臻缓缓的点点头,嘴角牵起一丝极浅的弧度:“我知道……我知道我很没用,我做不到全部都忘记,总是在想,如果一开始我就不在白家,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从前有多蠢。”
宋亭只道白臻的泪让他心疼,没想到他的笑也这麽要命,他双手捧住白臻的脸在他鼻尖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放低了声音说:“你也知道你没用,又自私,我还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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