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最珍视的,才藏在最深的地方。
录音有好些段,像是琐碎的日记,渐渐拼出她这几年寂寞的生活。
第一段应该是录在她第一次见未个男人后,她说:“柳向阳就是个孬种,他们老板看上了我,所以他屁都不敢放一个,我突然发现还是宋沐阳说得对,这样的男人本不值得我喜欢。”
“我总是遇人不淑。”录音里她不止一次这样感叹。
其后便是寂寞的生活,和所有被包养的金丝雀一样,笼子越是精致,自由就相对越少,她出不得门,离不得家,还要不得不接受随时突时突袭的查岗与监控,所以,宋沐阳想,这就是这些年她形同失踪的真相吗?
她要她去东莞玩,她总说很忙没有空,她到了深圳,打她电话想见面,明明前一天答应得好好的,等她真去了不是找不到人就是说找不到时间,而这一切的借口,只是因为那个男人不喜欢。
他有身份,有地位,他养得起女人却曝不得光,所以她只能永远躲在黑暗里,断绝和过去的一切联系,过最奢华的生活,最寂寞的日子。
她说:“沐阳,活到现在我才知道,我一个朋友也没有,我很后悔,然而我又怎么回头?”
她说:“我曾经以为失去自由很可怕,但我发现,我竟然也已习惯。”
最后一段录音,她说:“她已经知道了,我有预感,这样的日子也到头了。”紧接在这一句后面,是大片大片嘈杂的声音,男人的痛斥,以及女人的尖叫。
李父听得陡然变了脸,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却到底没有骂出来,撇过头硬声说:“还有什么好听的?这不要脸的货!”
宋沐阳只得掐断了音频,她摩挲着手机,尽管有点不近人情,可是想了想,她还是问:“这个手机能留给我吗?”
李然的哥哥还有些犹豫,李父却是头也没回,硬着脖子说:“你要是想就拿去吧,她既然在里面提到你那么多次,大概也是想给你的。”
宋沐阳想说“谢谢”,可这两字盘在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室内陷入难堪的沉默,恰好门被敲响,她起身去开门,施念仁拿着一个文件袋站在外面,默默地递给她。
宋沐阳接过来,转身放在李然父亲的手上:“我和李然好歹也是朋友一场,这些钱,就当是我替她孝敬伯父的。”
李父本来脸色阴沉地坐在一边,闻言却惊得尴尬地推开:“我哪能要你的钱?”
一翻推拒,宋沐阳坚定地把钱交到他们手上,再看一眼骨灰盒,她怆然离开。
他们客气地送她出来,听他们讲那些感激的话,她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她是于心有愧的。
如果当时她不怕被误会,不那么害怕世俗的眼光,说出柳向阳差点□她的事实,李然的人生会不会得到逆转?也许,她终其一生都只是个小小促销员,通过做直销做一做一夜暴富的梦,然后嫁给一个小男人,虽艰难但能幸福地活着。
如果她能将她也拉去东莞,像所有朋友那样对她多点提携和照顾,是不是她的人生更是会完全不一样?
李博阳说得对,她从来都是一个自私到近乎冷酷的人,对他如是,对朋友,也如是。
只有听到李然在录音里一次又一次提到她名字的时候,她才知道,她是真的诚心诚意将她视为她最好的朋友,而她却那么冷淡的离开,没有回头,也更没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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