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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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吵声一直不停,而且似乎只是一个人在吼叫,夹着叮叮当当金属相击的声音。我轻轻溜下床,从窗帘间向外窥视,微光中,只见一个高大的黑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正一面吼叫,一面攻击着檐下垂挂的冰柱,每一攻击都发出常常的声音,随着冰花开绽,纷纷坠落。

        我想通报柜台,却发现屋里居然没有电话,问题是再过三个钟头,我们就得离开,如果那黑人一直不走,怎么办?”

        “或是喝醉酒了,一下子就会离开。”我安慰妻。只是时间一分分地过去,人在模模糊糊中,一会儿醒来过去看看,一会儿侧耳听听,槽的是,那黑人后来居然坐在我们的门前,只怕连门都推不开了,时间已经是两点钟。

        “把闹钟关掉免得警动了他!”我不敢再睡,穿好了衣服想那脱身之计。

        “如果他实在不走,而我推开门时,他发了凶,你就先往柜台跑。”我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不知是不是妻的祷告蒙了上帝垂听,三点多,就在我们动身之前,门外的黑人居然起身走了。

        我们悄悄地溜出门,冲出旅馆。雪已停,风好冷,却感觉空气无比清新。

        火车上黑人管理员有着沉厚的嗓音,热情地把上车垫脚的木梯放下来,扶着我们上去,又拉下床铺,告诉我们使用裕室的方法,才满脸笑容地退出去。

        夜里的白雪在窗外闪着蓝光,车子很平稳,我却迟迟不能人睡。明天,明天又是一个新的旅站,是狄斯尼,而后将是夏咸夷,再就是又一次的离别;妻回台,而我留在美国继续奋斗。

        “你没睡吗?”妻突然从下铺问我。

        “是!想到国内的老娘和孩子,不知在做什么。”

        “拜年!只是少了一半的家人,会冷清多了……。

        着意过今春

        春到长门春草青、红梅些子破,未开匀。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匝春。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着意过今春。——宋·李清照·小重山

        出国九年,从不曾在这个季节归国,算算已是九年十度负东君,更数倍于易安了!考虑再三,我终于下了决定。

        归来也:着意过今春!过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春天。

        离开纽约时,正是雨雪霏霏的深夜,到达台北时,恰是阳光普照的早晨,故乡以一脸和煦的春天欢迎我。

        两道的山峦,已经是碧绿的,且摇曳着千万点芦花。芦花在朝阳里闪烁,泛出一缕缕蕴藉的银白,我家后山的溪谷之间,就有着一大片比人还高的芦荡,却怎么看,也觉得不如故乡的美,或许因为美国的芦花不泛白而呈褐色,已经就少了几分轻柔,加上它不似故乡的芦花,能迎风飘散,化为点点飞絮,就更缺乏了许多飘逸。

        小时候父亲常带我去北投洗温泉,路上总会驻足,欣赏远处大屯、七星山的景色,而我那时不懂得看山,惟一的印象,就是满山满谷,摇摆着的,柔柔软软的芒草。

        车子也经过了田野,早春的作物犹未开始,闲逸的鸳鸯正成群地翩然飞舞。那是田野中的高士,不掠夺,却带来许多飘逸。他们也是田园山水的点景,在相思林间,在吁陌吠亩间,留下那瘦长的衫影。

        常爱读王维的“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常爱看高剑父画的柳荫白鹭,那深色的长啄,弯转的颈子,轻柔的冠羽,和细细的双足。画起来,既有着长啄和双足的强硬笔触,又有颈背的弧转,加上装饰羽的飘柔,无怪乎,她们能成为画家最爱描绘的对象。

        我看见一只白鹭,正翩然地滑过田野,眼睛盯着那个白点看,山川就都融成一幅深色的水墨画了!

        我曾经不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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