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锐利的视线中,看到了紧扼住自己脖子的那个人,瞬间闪过的是惊喜,可是随着气息的渐渐微弱,想开口却被扼紧了喉咙,渐渐因此而冒出的惊诧和愤怒膨胀起来,死的恐惧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虽然在时疯时好的情况下他想过死,但死亡,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这么明晰地逼得他这么近过。
「左……」
发不出声音的唇张开着,勉力拼出呼喊他的口形,双脚胡乱踢蹬,却发现踢向的人冰冷而不为所动,那一双冰冷的鬼爪依旧无情地越扼越紧,就快截断他喉管里最后一丝气息。
「静言救我……」
想咳嗽,想叫喊,可是却不被允许。
无声地拼出这样的唇形,他下意识地向平日里最宠爱自己的那个人求助,却在发出求助的这一瞬间想起,现在给自己带来窒息痛苦的,却也正是他。
轩辕凤辰萎靡着,渐渐失去了力气,只是大张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变成索命厉鬼的左静言,然后,不再挣扎地慢慢闭上了,安静地等待死亡那一刻的来临。
「……」
看着轩辕凤辰在自己的手下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看着他的神情从惊喜转成愤怒到哀怜到现在变成了渐渐无助而认命,重见他却成了阴阳相隔,那一刻起的种种思绪纷至沓来,左静言只觉得自己的手在发软……
「爹爹,凤辰哥哥是不是病了?」
蓦地,软软的童音从自己身后传出,探出个大脑袋不明所以的左翊元看看榻上已经晕厥过去,脸上憋得通红进气少出气多的轩辕凤辰,再看看自己好像快哭出来的父亲,小心地爬上榻去,伸手去摸「生病了」的凤辰哥哥的额头。
在他出声的那一刻,左静言一惊之下已经松开手,他再怎么想为自己和儿子报仇,也不能在孩子面前杀人。
可是,自己明明把这孩子留在阿吊他们那里,为什么他会跟来?
看着天真不计仇的孩子因为轩辕凤辰的「病」,而学着自己以前那样,第一时间去探查他的体温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酸。
「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喔,凤辰哥哥乖乖睡。」
小胖手很努力地给榻上的人掖了掖被子,有模有样地拍拍,然后大眼睛很期盼地转过来朝自己看,「爹爹,凤辰哥哥病了,小元可不可以喂他吃苦苦药?」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胖手绞啊绞的,嫩红的小嘴向两边咧开,眼睛里闪烁的全是可疑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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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静言怔了一下,苦笑着回忆起他对「喂凤辰哥哥吃药」这件事而兴奋的原因。
半年前,小元两岁三个月的时候,竟然因为一次冬春交更的气候变化而引出了水痘,几日下来,那出疹的地方蔓延成片,到处都是肿肿亮亮的水泡。这幼儿出水痘的事可是极为凶险,如不是因为在宫里,早被人请出迁到痘花娘娘庙里听天由命了——因为这病症会过人,以前没出过水痘的人碰了,极有可能染上同样的病症。
看着短短几天时间,小元从一个雪白粉嫩的孩子变成满身遍是红疹、水泡的可怕模样,宫人们都不敢靠近。
请来的大夫开了药,可是找遍了全城药店都少一味紫草,轩辕凤辰是用了皇子的权威命人八百里加急从他地购来,可是看着高烧不退,呼吸微弱的幼儿,左静言心急如焚。
仗着自己多少能辨识草药,等不到快马回报的他背着药篓就上山采药去了,却不想在山中迷了路,在他被困山中还未能找到出路的时候,倒是凤辰叫人搜集来的草药先到了。
药熬好了,可是没见爹爹,生病中又特别难缠的小元死活不肯服药,乱抓乱挠的,怕他的水痘过人,宫人们都不敢靠近了——就算是皇子的命令,也得先保自己的小命呀!
轩辕凤辰见到这情形大怒,但一转念想着他是左静言的心头肉,除了自己之外最宝贝的东西,要是等他回来却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出了事,那该有多难过啊!当下他也不管别人的阻拦,冲过去捏着小元的圆鼻头就强行地把药给他灌下去了,那之后过了不多久,小元的烧终于算是退下去了,病情也稳定下来,好转指日可待。
第二天才能从深山里赶回来的左静言听说后,看着沉睡的儿子,想着那个人为自己的心情,感动地赶过他的寝殿去,却看见之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骄横皇子狠狠地洗手再洗手,一连用清水过了好几十遍还兀自不放心,问他,才知道,原来他刚刚才晓得自己小时候也没出过水痘,现在才在害怕,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过了那麻烦的病症。
他怔住了,有一种无言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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