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干掉了大部分,后来是阎王圣君亲自出手,才算是制服了他。经此一闹,鬼府秩序大乱,再加上一下了失去太多人手,所以他和阿吊这种还没什么太大能力的老鬼也能当上鬼差。
那个当人家爹的决意一力承担儿子的过失,本来阎王圣君是大怒,非要把被打回原型的小鬼严办不可的,但这孩子在世时只活了三年,而且早夭得冤枉,实在也没什么错可以让他拿住,只能迁怒到这「子不教,父之过」的父亲身上,十八层地狱给他层层不落地游历了个遍,一百零八种酷刑也一样不少。好容易那个铁骨书生用七年时间一一熬过了,阎王的气也消了,安排了给他投胎,那死活不知好歹的书生却含了一口孟婆汤说什么也不愿转入轮回,这不,下不了面子的阎王只能把这不屈书生的鬼魂打入冰河鬼域,怒言他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一路走,王小二还是不改爱闲话的个性,把这些前情一一与轩辕凤辰细说,只听得他百爪搔心的难过。
阿吊呶了嘴不说话,他岂有不知道左静言放不下的是什么,八年前殿上一誓,到现在那痴情的鬼还放不开。说实话,出于偏心想帮左静言,阿吊并不想让轩辕凤辰再见他,再见,只会让他更放不下,不能死心绝念就更不肯向阎王圣君求情,不肯转世投胎的话,他要在那冰河鬼城里关到几时?
孽缘孽缘!
爱个男人居然还能爱得这么情深意长的,真不知道他是不是上辈了欠了轩辕凤辰的!
之前阿吊也代他怨过,轩辕凤辰一直毫无音讯,蚩尤收拾了之后,宫里重新恢复生气,各仙灵瑞兽各归其位,却不是他这种小小的鬼差能进的地方了。他和王小二的尸身毁了,在阳世再无可寄魂依托之所,也只能到地府报到,后来陪左静言熬着,等久了,也看开了,却轩辕凤辰不出现更好,这样左静言也许有一天自己就能想开了,只念着那人的负情薄幸,不再坚持自己的誓言,却没想过八年后,那个人却又出现在眼前,而目还神通广大地找到地府来了。
阿吊心里也拿不定主意,给他们见面好,还是不见好。长痛与短痛……唉!或者王小二说得对,左静言是真的还想再见这皇子,不然他要投胎,也一早就想通了。
两个鬼差带着一个生魂,小心地避过众人的耳目,向幽暗的地区直走,越向下,越觉得一股阴寒之气从脚底冒上,这种冷,连体质偏于阴寒的鬼都受不了,像是刀子般直往骨缝里刮,王小二和阿吊几乎是脚不沾地往下跑,直下到地底一条铺满了冰霜的大道,尽头通向另一个挂满了蓝紫色冰棱的山洞。
透明的冰墙后面,一条矗立的人影像是被冻在了地上,双手抱肩,僵立着一动不动。
「左静言!」
轩辕凤辰直扑上去,里面那人却根本像是听不到也看不到,只是垂着头静默地立在冰河之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阿吊无言地一抬手,让洞口的冰层褪去——反正这门关不关也没差别了,左静言的脚被地上的缚魂索绑太久,搞不好都被冻在地上生根了,根本就不可能出来。
「左静言,是我,你还听得到我吗?」
轩辕凤辰顾不上管那里面冰寒刺骨,伸手急急地去撸走他眉毛、眼睫上的细碎冰棱,感觉他整个人也冻得跟冰块一样冷,伸手把他搂在怀里,不住地去用嘴向他的手呵气。
许久之后,他的眼睛动了一动,看见来人不是阿吊,而是一个化成灰自己也认得的人时,大大地吃了一惊,脸上覆着的薄薄冰层也迸碎了,眼睛大睁着,却说不出话。
他含了孟婆汤,却不肯吞下去投胎,在阴世,受了孟婆汤的死灵就好比人界将死之人,所谓死者为大,鬼差也不能再强迫他,却没有人想过这只聪明的鬼魂会以此来拒不投胎,自觉被摆了一道的阎王震怒,直接就把他关到冰河里去了,他是冻死鬼,对冰寒的忍受力比一般的鬼魂原要强很多,可是因为这也是他的死因,他对冰寒的畏惧心却也比一般鬼要强很多。寒冷,对他的灵体来说不是酷刑,对他的心理则是。
这是阎王对这狡猾的鬼魂施以同样狡猾的惩戒,却故作姿态说他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去投胎,就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轩辕凤辰一点一点的把他的手指含得不再僵直,左静言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然后慢慢,慢慢地蹲了下去,因为过度冰寒,静谧到声音都冻凝传不出去的空间里,听得到细小的冰块进裂声,简直似他骨骼折合的脆响。
左静言吃力地举起右手,手指在冰雪覆盖的雪地上一笔一划地写字。他的手指僵直,但写得认真,字迹一如以前教他学写万言书般清秀,最后一笔写完,轩辕凤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他在雪地上写的是一个「忘」字。
叫他离开并忘了这里的事?
还是叫他把以前所有的事全忘了?
千言万语他说不出来,只能以指代书。
轩辕凤辰急急地握了他的手,想再说些什么,突地一股巨大的拉力传来,他只觉得身子一轻,便整个人被那股巨力拉得向上飞撤,感觉几乎整个人都快被拖散了,散成没有形状的面粉,眼睁睁地看着左静言与他越离越远。
雪地上只有那个「忘」字烙入脑海,印刻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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