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不是说站三十分钟吗?这么长的时间,都够小王子把银河系打下半壁江山了,怎么这该死的军姿还没站完?
祈忆凌心中诅咒遍布哀号连连,时不时耸几下鼻子试图抬高镜架,以期挽救岌岌可危的局面。好不容易摸着点门路,站在队伍右侧的李教官隔着整整一排近十个人准确地剜了她一眼,她顿时浑身一凛,挺胸收腹整了整站姿,摆出视死如归的姿态。
一旦把注意力彻底从幻想中抽离,身体的感觉渐渐变得不容忽视:被阳光炙烤了整整九个小时的水泥地面滚烫得能煎蛋,迷彩军鞋的鞋底是胶质的,这时候好像要被烤化了,脚板处有种被液体包围侵蚀的感觉,甚至能隐约闻到焦糊的生胶味。
毒急攻心……
祈忆凌企图闭气,幻想在空气清新的林地大口呼吸。
“还有五分钟,坚持就是胜利!”教官沿着队列的外围踱了一圈,走到祈忆凌左后方时突然吼了一嗓子,精力充沛声调昂扬,险些没把她耳膜震穿。她磨着牙腹诽的时候,又一滴汗漫进了眼睛里。她想闭上眼睛调适一下,又怕被眼尖的教官点名批评甚至处罚,只得诡异地眨巴着眼睛同时拼命张大双眼。
“受不了了……”
她听到自己脑海中有一个因慵懒而显得诱惑力十足的声音。
“你也觉得?”
她尝试去回应,原本在脑中绷紧的弦微微放松,在撩拨之下振动起来,奏出了分不清是安眠还是安魂的曲调……
“b612,这是上次答应给你的礼物。”
王子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手上的银色盒子在奶白色的柔光中缓缓飘起来,落在她朝向天空微微颤抖的掌心。
“王子……”她微微仰着头,后背传来的痛楚仿佛十字架一般禁锢了她的双臂,让她的手无法往王子的方向再靠近半分。眼泪不知是被痛楚还是渴望触发,弥漫在眼眶中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王子金黄发色庇荫下的安宁之所,为荣耀与胜利之光所覆盖。
“你的手——”
王子关切的目光成为了朦胧背景下唯一清晰的存在,落在她小臂的伤痕上,仿佛宇宙中最有效的灵丹妙药在召唤它们恢复到受伤前的模样。
“不要紧的。”
通通都不要紧,只要你还在这里——
“稍息!”
眼看就要魂游天外,祈忆凌耳边却传来了仿若天籁的指令。原本绷得死紧的身体重新有了活力,虽然把右脚伸出的时候有种操纵他人身体的怪诞感觉,但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在这个名义上是三十分钟但实际上肯定超过四十分钟的站军姿过程里,祈忆凌用了大半的时间来神游。可惜,鉴于其精神历程的曲折性,关于精神与肉体哪一方受到折磨更深的问题,一时间恐怕难以定夺。
身量略小声量雄壮的李教官照例用一口略带方言味的普通话点评刚才站军姿的表现,祈忆凌即将再次走神成功之际,猛然听见敦厚结实的“啪”一声,本来条件反射要鼓掌,在看到教官神色有异后悬崖勒了马。
听到解散休息十分钟的指令,祈忆凌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以往起码两个小时才休息一次的,现在好像才勉强过了一半吧?
欢欣的队伍四散开去,祈忆凌本来也想飞奔到放水壶的地方,一时用力过猛,沉重得恰如传说中被灌了铅一般的腿差点带着她栽倒在地,她只得稳住身形,慢腾腾地挪过去,途中不时听到“昏倒”等字眼,这才知道刚才那一声巨响是旁边某个排有男生昏过去了。李教官大概是要去看看那个教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让她们这群热气腾腾的人小小放个风。
“昏过去?还是男生?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祈忆凌一边拿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军用水壶咕嘟嘟往口里灌水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似乎是一个可以确保不失学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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