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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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位给郑勇安排了一间单身宿舍,他为了尽地主之仪,把我灌得酩酊大醉,我俩相依在他的单人床上睡去。

        清晨,我从口干舌燥中醒来,准备回学校。郑勇依然死猪般趴在床上,我把他弄醒,说:“我走了,你接着睡吧!”

        郑勇既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张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出“嗯”的一声。

        我推门而出,带着一身酒气走在北京的马路上。

        一群群中学生从每条胡同、每片小区、每辆公共汽车中涌出,稚嫩的脸上带着假期意犹未尽的喜悦,手中捧着一本单词或是一张煎饼,脑子里装着临出门时父母的告诫:一定要好好听讲,放学后早点儿回家,路上小心点儿!

        他们的书包不得不因为车筐太小或肩膀承受不住而被捆在后车架上,我在他们的身上看到某些似曾相识的东西和许多熟悉的影子。当我听到他们亲切地同看门老头打招呼——“大爷好”的时候,当我看到他们为了尽早赶到学校抄没有完成的作业而没有洗去脸上灰尘的时候,当我看到他们手持扫帚,弯着腰在打扫校园卫生的时候,我的心忽悠一下子颤动了,这样的生活我也曾拥有过,可它们早已离我远去,只能成为记忆,留在我的内心深处。

        不知不觉间我在大学度过了三个春秋,现在我已是一名大四的学生,我的生活在不经意间发生着变化,就像一个笑话所描述的那样:学校食堂的饭菜中出现一只死苍蝇,大一学生对此的反应是惊叫一声,丢掉筷子撒腿而逃;大二学生端着饭碗,态度蛮横地要求卖饭师傅换一碗新的;大三学生神情平和地将苍蝇夹出,继续吃碗中的饭菜;大四学生欣喜若狂地把苍蝇放进嘴里,当作一块肉大嚼起来。

        也是在这一天,我从各媒体获悉:恐怖分子劫持客机若干架,撞毁了世贸大厦和五角大楼。从此,中国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便由车轮功转移到此事件上面。

        10开学后,我又忙于补考,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何时才是尽头。

        我背着书包在教学楼转了一圈,居然找不到一个空座位,那些身穿校服的新生们带着美好幻想坐在教室里看着高数和英语,一些像我一样面目浑浊的老生也在为补考而艰难地复习着高数和英语,他们的面前比新生多了两样东西——一杯沏得很酽的茶和一包香烟,它们是幻灭的产物。

        正当我准备放弃学习的念头,决定回宿舍睡觉的时候,一个学生收拾起他的书本,背着书包离开教室,我坐到他留下的座位上,摊开书本,双眼直直地盯在这些匪夷所思的符号和公式上面。

        一个男生坐在我的身边,手里握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伴随着杯口的倾斜,他的嘴里发出“呜——啊,呜——啊”的声音,这种声音在静谧的教室里没有一点损失地传递到我的耳朵,音响效果被还原得出奇好,我甚至能够感受到立体声环绕所带来的震撼,尤其是他的尾音“啊”,好像在品味多么醇香的东西,而实际上他的杯子里连点儿茶叶的影子都没有,盛的是白得不能再白的白开水,他那如痴如醉的样子真叫我恶心,他居然还敢闭上眼睛,这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一个白痴。

        我恶狠狠地看着这个人,而他依旧陶醉其中,当他睁开眼看到我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时候,似乎被吓了一跳,但更吓我一跳的是,他再次闭上眼睛,把剩下的半杯白开水“呜——啊”地喝完,对此我无话可说。

        我的心情彻底被此人破坏,这使得我原本就无从下手的复习更难以理出头绪,书中尽是一些让我感到陌生的概念和术语,一道道晦涩的例题使我举步为艰,为了弄懂一个公式所表示的意义以及如何根据公式进行后面的计算,我首先要再将高数复习一遍,可这无异于噩梦重演,高数冗长的内容曾经把我折磨得身心憔悴,伤痕累累,我不愿再触及旧日痛处,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宿舍里,张超凡正光着膀子躺在床上,肚子上的赘肉在重力作用下堆积下来,形成面积很大的一摊,硕大的肚脐眼儿正朝天开放着,宛如高尔夫球洞一般,为此张超凡赢得一个“二两酒”的美誉,因为有同学预测,张超凡肚脐眼儿的容积相当于一个能装二两白酒的口杯。张超凡却愧不敢当,坚决不接受这个美誉,总是推托地说:“过奖过奖,一两半足矣!”

        每当张超凡站起来的时候,那堆肉便会“咕噜”一声滑向小腹,附在肚子底部晃来晃去,他的身体轮廓从侧面看去很像一个怀孕多日的妇女,更像是以臀部为圆心,臀部到颈部距离为半径画出的一段圆弧,张超凡说向下望去看不到自己的脚趾。

        我问张超凡是怎样剪脚指甲的,他说要先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收缩腹部,然后猛然弯下腰,瞧准脚指头就是一剪刀。我说这样会不会剪到肉,他说刚开始除了剪到肉就没剪下来别的,但恶劣的条件使他很快便适应了残酷的现实,现在已经练就一手“稳、准、狠”的功夫,但每次剪脚指甲都要将深吸一口气,迅速弯腰出剪刀这个动作重复十次,他还说人要是跟猪一样就好了,只长两个脚趾,哪怕跟鸡一样也可以,长四个脚趾,你要知道,我给一个脚趾剪指甲是多么艰难。

        我指着一道例题,对张超凡说:“给我讲讲这道题,我总也搞不明白。”

        张超凡看了一眼题目,便给我讲起来,可无论他怎样努力试图使我明白,我仍然理不出头绪,一头雾水,一个接一个地问他为什么,直到他也被我搞糊涂的时候,我仍不忘再问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也不明白了?”

        张超凡见我基本概念如此不清楚,便问道:“你什么时候考……考试?”

        我说:“明天早晨。”

        张超凡在给我讲述了一堆诸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道理后,说:“不是我……我打击你,这次考试你……你过不了。”

        我说:“那怎么办,有没有速成的方法,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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