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客套地寒暄了几句,时院长赶忙请一行人进入院内。
青砖铺就的操场上,站了十几个十多岁的孩子,不知已经等待了多久。因为寒冷,孩子们不住地活动着取暖。一团团雾气从他们嘴中喷出,像说话时吐出的气泡一样,随着每一次呼吸,破了又圆。
光赫临时决定减少不必要的环节,尽量加快仪式的速度,好让孩子们能够早点回屋取暖。
仪式结束以后,院长好心地邀请善人们到办公室坐坐。结果进门之后,大家才发现:跟外面露天席地地挨冻相比,这里不过多了四面墙和一个屋顶而已。——用胶带黏得像万花筒一样的破碎玻璃窗户,对于保暖,丝毫不起作用,寒风畅通无阻地从缝隙间呼呼地吹进来,简陋的炉子里冒着青蓝色的火焰,劣质烟囱里漏出的烟熏黑了一大片墙壁。——这件所谓的“办公室”,出奇地黑暗狭小、阴冷潮湿,远不如屋外来得宽敞明亮、空气新鲜。
善人们面面相觑、暗暗叫苦,从来都是在大门口放下善款、照几张相就走,根本想不到院长办公室会是如此这般凄惨的光景。
看到大家“有苦难言”的表情,光赫提议:“不如我们参观校园吧。”
于是,院长找来一个十八九岁、名叫“姗姗”的女孩子,让她带领大家参观校园,自己则去食堂准备午餐。
姗姗是个开朗幽默、讨人喜欢的女孩子,考究的衣着与寒酸的校舍格格不入,却令善人们眼前一亮。她落落大方地笑着,露出一口光洁整齐的牙齿:“我们的孤儿院是单蔡女女士与丈夫梁琛美先生创办的,所以叫‘善良孤儿院’。这里的孩子,女孩子都姓单,男孩子都姓梁。”
带着大家一路走来,姗姗像小麻雀一样唧唧喳喳说个不停,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就连光赫那张石膏脸也舒展开来,频频微笑。冬日的寒冷似乎已被春风般的欢声笑语驱散地无影无踪。
其实,这家孤儿院并不大,站在大门口一眼就能看完:一进大门就是巴掌大的操场;操场后面是孩子们的宿舍楼,墙缝里长满了顽强的杂草,枯黄的茎叶在寒风里不住地飘摇;东边一排东倒西歪的青灰平房是食堂和仓库;西边阴冷潮湿的二层小楼就是办公室兼老师宿舍,不过“老师大都会跟孩子们睡在一起”(姗姗言)。
“院里的老师不多,加上院长一共七人。因为地方偏僻,离市里远,很少有义工来。”
进入孩子们的宿舍楼,穿着补丁衣服的大孩子或背着、或领着长袍大褂的小孩子在玩耍。跟身上寒酸的衣着不相称的,是他们脸上洋溢着沉浸在游戏欢乐中的耀人神采,咯咯咯的笑声不时从四下里传出来。
“幸好这儿的孩子都早熟,格外乖巧懂事,大一点的孩子会照顾比自己小的孩子。像我们这样,从孤儿院出去的大孩子也会经常回来帮忙。……”
忽然,一阵风从东厢吹来,携带着令人不悦的异味。善人们纷纷皱起眉头,掩住口鼻,姗姗赶紧请大家出去。
走出门去没几步,光赫突然发现一只珐琅袖扣不见了——这可是姐姐光颜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只有出席非常重要的场合时才会佩戴。于是,焦急地跟身边一个扁圆脸、大眼睛、没下巴的猫脸男低声说了些什么。
猫脸男走到姗姗身边耳语几句。姗姗羞涩地看了俊俏的光赫一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小声回话。然后,猫脸男又回到光赫身边细语回复。
光赫点点头,对众人说:“各位请随姗姗小姐继续参观,我有点私事,随后到。”
说完,他便又折返回去,寻找神秘失踪的袖扣。
经过一番精细地搜寻,时间花费了不少,却依旧没有找到心爱的袖扣。光赫无奈地停止了寻找,根据姗姗描述的路径,打算从东厢穿出去,直接前往餐厅。
果然,越往东走,令人不悦的气味越浓重。就在一扇漆色斑驳的无窗木门前,光赫终于确定这就是所有异味的来源——不过,就说这里是洗手间的话,为何会隐隐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光赫情不自禁地推开了房门,顿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十几平米的房间里挤满了小床,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孩子。他们像所有经常出入医院的重病孩子一样,即使看到生人进来,也是一脸的麻木。黑漆漆的眼眸里透出来的暗淡目光,被一种看透生死、逆来顺受的冷漠所浸透,这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绝望刺得人心疼痛。
墙角处,一张木椅子改造的简易轮椅上,倚着一个口眼歪斜的女孩。旁边一个清瘦、却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正在喂那病孩子吃饭。
光赫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短暂窒息感过后,一种发自本能的激情瞬间在胸中掀起惊涛骇浪。心脏明明近乎疯狂地疾速跳动,嘴唇却缺血般麻木地不能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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