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去躺着,多没意思。”她差不多硬把他拖到她家里。让他睡到角落里一张床上。
在奥罗兹库尔家里,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开席了。(火敦)的,炒的,样样齐全。所有这一切,都是奶奶和古莉查玛忙活着做的。别盖伊姨妈就在家里和院子里肉锅之间奔跑着。奥罗兹库尔和粗壮的黑汉子科克泰靠在大花被上,腋下垫着枕头,品着茶,专等着大开荤。他们不知为什么一下子拿起了派头,觉得自己成了王公。谢大赫玛特不时地给他们斟茶。
孩子一声不响地躺在角落里,又拘束,又紧张。他又发冷了。他想爬起来走掉,但他怕自己一下床,就会呕吐起来。所以,他为了不叫哽在喉咙里的一团东西冲出来,憋得抽搐着。他一动都不敢动。
一会儿,女人们把谢大赫玛特叫出去。接着,他就用一只老大的搪瓷碗端着尖尖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鹿肉进了门。他好不容易把这碗肉端了进来,放到奥罗兹库尔和科克泰面前。女人们随后又送来各种各样吃的。
大家开始就座,刀叉和碟子也都摆好了。这时谢大赫玛特挨次给大家斟酒。
“今天我来当伏特加总指挥,”他指着角落里的几瓶酒,哈哈大笑。
最后来的是莫蒙爷爷。今天老头子的样子非常奇怪,而且显得比往常更为可怜。他想随便凑到边上坐坐,但是粗壮的黑汉子科克泰很慷慨地请他跟自己坐在一起。
“到这边坐,老人家。”
“谢谢。我们是家里人,随便坐坐好啦,”莫蒙想推却。
“但您总是最年长的,”科克泰一面这样说,一面拉他坐在自己和谢大赫玛特中间。
“咱们干一杯,老人家,恭喜您这一次马到成功。该是您来开酒。”
莫蒙爷爷迟疑地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愿这一家过得和睦,”他好不容易说出这话。“孩子们。谁家过得和睦,谁家就幸福。”
“这话对,这话对!”大家一面附和,一面端起酒杯唱起来。
“您怎么啦?不行,这可不行!您祝女婿和女儿幸福,自己却不喝酒,”科克泰责备发窘的莫蒙爷爷说。
“好吧,既然是为了幸福,我有什么好说的,”老人家连忙说。
使大家惊异的是,他将几乎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他一阵头晕,头晃了几晃。
“这才象话!”
“我们这老头子跟人家老头子不同!”
“我们的老头子是好样的!”
大家都在笑,大家都很满意,大家都在夸老头子。
屋子里又热又闷。孩子躺在那里非常难受,他一直感到恶心。他合上眼睛躺着,听到喝得醉醺醺的一桌人在狠吞虎咽地吃长角鹿妈妈的肉,在吧嗒嘴,在咀嚼,在哼哧哼哧地倒气,还把好吃的肉块让来让去,还听到碰杯的声音、将啃光的骨头放到碗里的声音。
“真嫩,什么肉都比不上这种肉!”科克泰一面咂嘴,一面称赞说。
“住在山里不吃这种肉,我们可不是那样的傻瓜,”奥罗兹库尔说。
“这话不错,我们住在山里是干什么的?”谢大赫玛特附和说。
大家都在夸长角鹿妈妈的肉好吃:奶奶也在夸,别盖伊姨妈也在夸,古莉查玛在夸,连爷爷也在夸。他们也用碟子给孩子端了肉和别的吃食来,但是他不肯吃。他们看到他不舒服,也就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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