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你要记住,十六岁的夏天是你有生以来过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夏天;
江心月,你要记住……
那时的她多么简单又纯粹,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沉浸在幸福里就不会去真正地想望未来。那是一种绝对的安全感和对感情以及另一个人的信心,不会像二十五六岁的女人那样,不敢让这样的想法哪怕只是在心里过一遍,生怕轻易用掉了这个“最”字,就触动命运的轮盘,快进掉了未来更加幸福的机会。那时的她只会诚实地复述自己的感觉,当下幸福便已是拥有了全世界,此生足矣!
那种感觉是什么样子的,此时的心月其实都已经不记得了,但她记得自己曾经有过那么一种感觉。很难去怀念,毕竟那时那么令她投入的幸福,其实,居然全都是虚假的幻觉。
怪不得当时会感觉毫无缺憾,那么完满,那种瑕疵全无的状态,原就不可能在这世间任何一段人生中真实存在,她只是当时还不懂得罢了。
而现在的感觉绝不是完美的,有越多的快乐,就有越多的遗憾,这大概才是快乐真正的样子。
所以,或许的确地,这是她有生以来过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夏天。
只是,除了对自己,她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过,因为这个世界上那个唯一能够倾听这句话的人,其实仍然并不存在。
每年九月初,夏天结束秋天开始的时候,就是心月的生日。
一轮降温带来了干燥清爽的几日,阳光恻恻地纯净,柔软得略微有些润湿的味道。这天章允超只去上了半天班,午饭就回来了,并且吃过后也没再出门,心月午睡起来,他便带她出去散步。
他们的住处附近有一个小湖,白日里总有一两个人在这里慢跑,然而节奏分明的脚步声嗒嗒掠过,留下的竟是更为深重的寂静。绕着湖走一圈,他们看见水上有鸭妈妈带着毛茸茸的小鸭子在习泳,还发现湖中一枝横躺着的树干上,蹲着一只伸长脖子的乌龟。
他们俩站定,盯着那只乌龟看了半天,也没见它动弹一下,以至于心月开始怀疑起它究竟是真是假来。
章允超便笑了:“乌龟本来就不爱动,就是动起来不也是出了名的慢吗?所以如果它老是在动来动去的,那才更可能是假的呢!”
一听这话,心月也忍不住笑起来:“太可爱了!嗳,你说这是为什么呀?如果是人的话,这么慢速度就会让人觉得他要么很笨,要么很懒,可如果是动物,就会觉得它可爱,比那些动作迅速的动物要可爱多了!”
章允超故意拖长声音“唔——”的沉吟了一下,才说:“既然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动物,那咱们以后养一只树懒好了,树懒就跟你现在一样爱睡觉,一天睡二十三个小时,只有一个小时醒来,为了吃饭——”
他忽然把说话声压成了耳语:“或者交配……咳咳!”他躲着心月小鼓点一般招呼在他身上的拳头,忍着笑继续往下说:“不过呢,人家养宠物都要牵出去遛的,你说咱们要是天天去遛树懒,这只树懒会不会被我们气死呀?”
他所设想的这副场景把心月逗得乐坏了,咯咯笑了半天,直到肚子里的么么被惊动踢了她一下,她才突然醒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他畅想起未来来了?
跟一个和自己根本没有未来的人一起畅想某种分明属于两个人的未来,这算什么?拿自己开涮?
散完步回到家时已近傍晚,他们远远就看见一个大大的长形包裹放在门前。章允超惊讶道:“咦,今天居然有包裹!”
虽然觉得与己无关,但这么大的包裹也令心月有几分好奇。她被章允超牵着,穿过草地走上门廊。她正要开门进屋,章允超又说:“快拿你的包裹。”
她便有些纳闷:“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包裹?”
章允超稍稍迟疑,便飞快地答:“因为不是我的,我都不知道有这个包裹。”
心月更奇:“那就更不是我的啦,我也不知道有这个包裹,事实上我都没把这个地址留给任何人。”
章允超默了一下,又说:“因为收件人写的是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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