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公子!”
楚楚这才从金灿美梦中醒悟过来,满眼迷茫,不明白女帝为何粉面含羞,呆呆看着铁人凤。铁人凤见这少年在这时节竟然发呆起来,不觉暗骂他聪明面孔笨肚肠,实在是少不更事,少不得由自己挺身而出,便含笑道:“欧阳公子,陛下赐封你为楚侍君,执掌储秀宫,还不上前谢赏!”
欧阳霏在阶下以袖掩面,只恨没有遁地飞天之术。楚楚大惊失色,不觉脱口而出:“这却如何行得?”
其下文武百官,本都在那里叹息这般的美少年竟然也被拾掇入宫了,真是好生可惜,幸亏欧阳家的美少年多的是,这个没了,其他几个倒都是上上之姿,但都想不到他会公然在御前推辞,不觉目瞪口呆。慕纱王嘴角含起嘲讽的笑意,那边,铁人凤面色顿冷,声音冰寒,冷冷道:“欧阳公子,你前言不对后语,莫非想戏耍吾皇,辱我国体?”手在紫金铜锏上,已是一紧。
楚楚看得清楚,不觉一凛。已听一个清亮的声音淡淡道:“想是楚侍君欢喜得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楚侍君年纪尚幼,铁将军原该早日提点于他,免得他君前失仪。”
楚楚这才注意到女帝身侧端坐着一个光润玉颜的俊美男子,神色清冷,见所未见,但这清冷的样子看起来颇为眼熟,脑中转得几转,已经醒悟过来,不正是在漂沙国中炙手可热的容华贵君吗?却不知为何,此刻出口维护与她,若说是待她以热诚,又偏偏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想想又明白了,想必是此人心机深沉,要在御前展示其襟怀宽广。果听他道:“容华比楚侍君忝长几年,又入宫在先,楚侍君今后便犹如我手足兄弟。幼弟有罪,兄长自当以身以代,陛下若要责罚,应先责罚容华才是。”
铁人凤也听得暗暗赞叹,女帝不觉一怔,笑道:“欧阳公子天真率直,朕亦甚心喜,又何尝说过要责罚与他了?只是女婚男嫁,总要个心甘情愿,朕却要问欧阳公子一句,愿是不愿?”
楚楚不愿二字刚要出口,却被铁人凤意味深长地瞪了一眼,示意她向两旁看去。不看尤可,一看之下,不由得楚楚吓了一跳,但见得无论戏台两侧,还是欧阳霏身旁,都是强弩高张,避无可避,更不要说御銮边上,重兵把持,只要是一个不小心,不光自己要人头落地,还要害得家人好友都丧命此处。眼前这形势非常清楚,无论愿不愿意,都得入宫去,所谓的征询她意见,无非是皇家的一张脸面罢了,却哪里真要问她的意思?!人若逆势,难道等着天诛地灭?!不如暂且哄瞒过去,再寻个机会逃脱便是,主意打定,索性笑盈盈道:“陛下抬爱,子楚只有惊喜,哪有不愿之礼?不过子楚乃乡野僻壤之人,少不更事,入得宫中,还需要容华贵君多多教养,多多锤炼,否则只怕难登大雅之堂,倒辜负了陛下美意。”心想阿弥陀佛,见招拆招,此刻改口说自己是女人,必定也是个欺君之罪,左右都是个死,倒不如顺势混进宫去,就不信以自己这般施毒圣手,还能被困在在这小小漂沙国的后宫中?我倒也不想害人,最好你们将我扔进冷宫里,置之不理,反正有个万千宠爱的容华贵君,长得也是我见犹怜,难怪女帝将他捧在手心,倾国倾城都不在话下。我便可轻易寻个金蝉脱壳之计,脱身去了,又怕你们作甚?
她这里将算盘打得啪啪响,却听耳边,那容华贵君淡淡笑道:“这也无妨,反正长乐宫多的是地方,我一个人住着,也觉得孤单得很。楚侍君可暂居于此,容华虽然不才,宫中礼仪,也能在旁提点一二。不知陛下以为然否?”
众人皆知容华贵君是出了名的性情孤僻,不愿与人交往。此言一出,不光是女帝诧异得紧了,铁人凤首先将楚楚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她招人喜欢,自己果然是慧眼过人,一箭中的,从此不用担心女帝专宠,国泰民安,不觉心花怒放。容华贵君倒是从容不迫,浅浅一笑,道:“也是容华见识了楚侍君惊人才艺,心生向往,很想在今后讨教一二,还望陛下玉成。”
他平日里纵然欢笑,都似乎隔着一层膜,宛如被冰冻结住的霜花,美则美矣,冷彻无比,谁知今日难得,一笑再笑,似乎春回大地,直叫女帝心生欢喜,左看右看,都觉得美不胜收,真正是娥皇女英,几世艳福,不觉笑吟吟道:“难得欧阳公子与容华如此投缘,孤心甚许。子楚,你便到长乐宫安心住下,可要认真功课,朕每日都会来考究于你,切勿懈怠,知否?”笑顾女官曰:“还不迎楚侍君入宫?欧阳姑娘现在何处,且唤她上来,朕一并赏赐了吧!”
楚楚苦着脸应了一声,将面前这容华贵君瞪了又瞪,实在觉得他吃饱了撑着,到底是真的有容乃大,还是准备给她暗地里下套?想了又想,终归是后者比较可能。可惜他恍如未觉,说着跟她有关的话,偏偏将她当成空气,连个眼风都吝啬给。
欧阳霏在阶下战战兢兢,领了皇命,将袖子严严挡在面前,似乎这样就能挡住四面八方射来的冰寒眼神,偷偷对辟邪苦笑道:“先甜后苦,古之人诚不欺我!待会儿风雨大作,你要记得替我撑伞!”
辟邪一本正经回道:“禀门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况且辟邪这侧夫身份,本来就是唬弄唬弄人的。门主,你还是自求多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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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欧阳子楚今日鱼跃龙门,一夕便成人上人,原本应返回驿馆的欧阳家一大帮子人,都被镇国将军铁人凤强力挽留,认为驿馆如今并不适合欧阳家皇亲国戚的身份,以奇迹般的速度,在将军府内收拾开了几进院子,张罗贵客即日入住。欧阳霏本来要辞,看到居然劳烦了禁卫军前去搬运行李,立即识趣地满口感激之词,使铁人凤老怀大慰,两人一来二去,看起来倒是甚为亲热。
且不说将军府筵开流水,宴请八方,却是何等热闹景象。朝中百官争相来贺,其实更多还是想再看看欧阳家的各式美男,只可惜欧阳一家都不擅饮酒,不过齐齐向铁将军敬了一盏,竟然俱都醉倒,被其亲卫扶将下去,倒叫漂沙国的女官们都可惜得紧,但今日手掌大权的铁将军难得这般风趣慈祥,百官又都纷纷抓紧良机,原来不对盘的赶紧修缮关系,点头之交的想在其面前深化印象,所以将军府中难得笑语盈盈,歌舞喧天,一派喜庆。唯独铁老将军独子铁冕独踞一席,沉着面孔,自斟自饮,铁将军一时不察,竟让他灌下了无数梨花觞,最后神志都有些迷糊,被扶将出去,口中还喃喃不住絮叨着:“她是男人?怎么可能!”
不应醉的结果醉得不醒人事,而本该酩酊大醉的欧阳一家,此刻却一个个冷着面孔,坐定在后院的隐秘一角,正中间坐着单君逸,唯独他笑容温和,点了点身边苦着面孔的欧阳霏,笑道:“今日兄弟们与楚楚合唱得一台好戏,成效果然显著,这头功自然数欧阳姑娘,君逸也头次见识到这么神奇的百变神功。哦,我倒忘了,欧阳姑娘是与楚楚姐妹相称的,如今楚楚装男人结果装进了皇宫,只怕今晚便要被召去侍寝,姐姐从来睿智,请问姐姐,现下却应当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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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一句,堂上几位男子的面色便沉一分,待他说完,欧阳霏苦笑着开口道:“二妹夫,你也别寒碜姐姐了。如今的情形,相信我和诸位一样,都是不愿意见的。楚楚这丫头,什么都敢想敢做,偏偏她又做什么都是顶级的人才,又生得这副绝佳皮囊,总不免被人家觊觎,入宫这码事,也只有她敢,不过那时也确实是不得已,否则只怕即刻便要兵刃相向,就算此刻,风险也还没过去。这铁人凤老奸巨滑,分明是把我们当成人质软禁在此,只怕一旦楚楚在那里发生了什么,这边便要首先发难。要想不惊动寒霜帝国进入死亡沙漠,只怕是难上加难。说实在的,此刻我也没什么办法,已通知均天部作了开战准备,我也不敢擅自主张,众位妹夫,你们拿个主意,是今晚便冲杀到皇宫,救了楚楚而走,还是观察情形,拖延几日再说?”
堂上男子各各沉吟,但兹事体大,左右都是为难,商讨了几次,都不得要领。张涵真渐渐烦躁,敲了下案道:“楚楚这丫头,任性得很,每次都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偏喜走蹊径。我早说这戏唱不得,她硬着脖子偏要唱。眼下果然进退维谷,真正叫人不知如何是好。依涵真想来,就怕她今晚便要露破绽,只能立即举兵去救,如此又不知要搭上多少兄弟的性命。待脱得险来,却不能再轻易放过,定要好好数落她一番,使她以后懂得收敛几分才是。”红娘和碧落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瞪了他一眼。
杜少华嗫嚅道:“这总要救得她出来再说,此刻说这些,也无济于事。”欧阳霏听得暗笑,心想难怪楚楚这般喜欢他,果然是处处以她为先,听了叫人好生羡慕。
却听单君逸含笑道:“涵真这番话,说得甚有道理。确实楚楚这丫头也不大像什么大家闺秀,从来不会叫人省心,每每纰漏百出,极是叫人烦恼。看来总是岳父母缺了管教,或者便是身边缺少一个像涵真样的人才提点。”
张涵真原先没想到他会出言附和,本在那里呆了呆,及得听到最后一句,早已面红耳赤。杜少华连连去拉单君逸,哪里还能有用,只见他剑眉斜挑,似笑非笑,一双星目愈加明灿,盯着张涵真道:“不过涵真,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楚楚这惹祸的脾性,若是要改,恐怕得回岳母肚子去重新投胎一次,而且这还未必有用。只怕是辜负了涵真这片赤子之心,或者这么说罢,涵真,当初也是你自己决意要嫁入将军府来,那时大概你与楚楚相知不深,眼下可否看明白了?可否觉得看走了眼,懊恼得很?”
张涵真从来木讷,此时又窘又急,除了满面通红,根本无言以对。单君逸将杜少华的手一把推开,慢条斯理往口中送了一口茶去,才悠悠道:“依我的脾气,本不欲与兄弟们提这些,倒伤了大家和气。但长卿如今不在,我忝居为长,身份所限,不得不出来跟涵真说几句。总之,先不说她出尽百宝,也是为了想解决难题,只说其人罢,她过去是这般,现在是这般,将来也是这般,估计不大会有什么长进。她的心,自然是最好不过,但惹祸生事,总是常情,却要习惯了才好。若是各位兄弟想做将军府的女婿,这个认识,总是要有的,非但如此,还得做好随时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的准备,这不光令人头疼,还是个苛求人能力的活。诸位若是以前不大明白,此刻听了我这个过来人所述,再想想前情,应该对她多了解了几分,如今,或是明白之下,大失所望,又或自知能力有限,不能胜此重任,则此刻收身,还来得及。将军府来去自由,楚楚么,也决不会哭哭啼啼,死缠烂打。诸位兄弟,你们意下如何?”
红娘殷勤靠到单君逸身旁,替他将茶水续满,见他在那里揉着肩膀,又立即绕到其后,一把推开石康,为他缓缓捶背。碧落满眼含笑,移到单君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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