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不堪,无能立于天地间。既然一切都是天命,我们还是等待上天的裁决吧。”
话音刚落,猛听得一声巨响从湖底爆开,惊天动地,砌湖的玉石轰然倒塌下去,水沫四处喷洒,整个城池立变成了一座水城。乌黑的蚕茧顷刻间被巨大的石块覆盖得严严实实,只听得楚楚凄呼声:“嘉鸿!”身子一个摇晃,将萧宁远大力一推,引得后者连退了几步,便向下直扑过去。
杜长卿浓眉一轩,刚要开口,突听得底下又是一声爆响,本来堆成小山的石块炸裂开来,引得整个地宫都跟着不住震颤。杜长卿惊呼声:“小心!”面色铁青,抢步一把拉过执意要蹲伏下去的楚楚,只见得砂石蔽天盖地,鲛灯都被打灭了大半,场面混乱无比。
巨石底下,仿佛有人轻快地笑了一声。楚楚在杜长卿怀中猛然抬起头来,只觉眼前一花,碎石开裂之处蹦出一个人影,瞬间蹿至石堆顶部,身上仅覆了层半透明的丝线,精美如玉雕的躯体纤侬合度,犹如顶级工匠的传世之作,只是面孔背着光,一时看不太清楚。
楚楚只觉自己的心跳在这瞬间几乎停滞,怔怔望着这个人慢慢转过面来。四周鸦雀无声,鲛灯幽暗如诉,缓缓映出那人清绝的容颜,每分每缕都熟悉至极,偏偏又觉得隔膜之至,瞪着他看了半天,他亦傻傻地圆睁了眼回看了她半天。
她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这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试探着唤道:“嘉鸿?”那人眼睛清澈得犹如一泓清泉,听她呼唤了好几声,皱着眉挠了挠头,点着自己道:“你叫我?”看楚楚含泪点了点头,更加纳闷无比,愕然道:“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嘉鸿是什么,我的名字?”
楚楚浑身剧烈一颤,脚下一软,几乎瘫软在杜长卿怀里。萧宁远站在近旁,头向后微微一侧,便听得劲风一闪,一道青光从旁激射而出,倏地欺近了那人秀美如天鹅的颈部。那人呆在那里,眼看着寒光扑至,眼睛瞪得老大,根本未反应过来。青光从他喉管旁倏地绕过,与另一道寒光乒的声撞在一起,齐齐跌了下来。楚天行宽袖一展,那青光便笼了进去,瞧了欧阳霏一眼,懒懒道:“我不过是试试他,你慌什么?”
那人呆呆立了半晌,突然拍手大笑,转向楚天行道:“这是戏法吗?真好看,叔叔能不能教教我?”后者不觉一愣,向后退了几步,甩开了他的纠缠。那人噘嘴道:“不肯就不肯,真小气!”蹲下身去,面孔皱成一团。
魏东明失声道:“主子!”伸手想去抱他,却被后者跳着躲避开去,眼睛乌溜溜的,极警惕地瞪着他。他还待上前,楚楚伸手拦住,哽咽道:“东明,他不认得我们了………………………”最后一个字颤不成声,湮没在压抑的低泣声中。
杜长卿长舒了口气,与萧宁远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揽着楚楚柔声道:“莫要哭了,对于他,忘却未必是件坏事。”魏东明已摸索着靠到了他身边,乘他不注意,将他一把抓住,另一手便拿了件衣裳往他身上盖去。后者奋力挣扎着,想要将他甩脱。
猛听得啪的一声,却是一物从他身上交缠的蚕丝中坠落下来,掉在地上,分明是个四方的木盒,应声而开。只听得机括格格转了几声,随即,盒中蓦地飘出了一阵曲声,声音轻柔,极像女音婉转,轻声歌唱。
众人面面相觑,只听那盒中歌声熟悉无比,柔声而歌:“…………………………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尘归土。但相思,莫相负,再见时盼如故……………………………”这声音惟妙惟肖,简直如同从楚楚口中发出一般。后者一步步移到木盒边,身体颤抖如风中之烛,含泪跟着轻声歌道:“…………………………今生的我还在读,前世诀别的一纸书。手握传世的信物,而你此刻身在何处?”
歌声嘎然而止,那人蹲在它旁边,手还搭在木盒掉出的位置,正好有鲛灯的光打在他面上,黑晶石般的眼中似乎有极亮的光一闪,但转瞬即没,仿佛只是人的错觉。他乌溜溜的眼睛在盒子和楚楚间来回打转,后者满腹酸楚,泪水涟涟,别转头去,不敢接触他的目光。
突听那人大声道:“我明白了!每个人都是娘生出来的,这个定是娘在我出生时放在我身边的,好让我来找娘。”突然一个转身,猛地扑进了楚楚怀里,脆生生叫了声:“娘!”
欧阳霏脚下便是一个趔趄,众人目瞪口呆,杜长卿面如玄冰,向萧宁远使了个眼色。后者摇了摇头,指了楚楚不语。楚楚饮声而泣,哭得不能自持。
只听一个略为稚气的声音笑道:“哟,这可是个希奇玩意儿,怎么做出来的?”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得慕容珏已一步一晃走了下来,两只小鼠在他肩上吱吱叫着,欢腾无比。
那人哼了声,转过头去。慕容珏摊手道:“好大的脾气。我慕容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的,要叫我声叔叔,还没那么容易。”拉了楚楚的袖子道:“姐姐,哪里来的野孩子,一点本事都没有,可不能要。”
楚楚啼笑皆非,瞪了他一眼。那人已迅速从她怀里抬起头来,不服气地道:“谁说我没本事了,我的手可巧了,能做各种东西。娘,这个留音盒有什么稀奇,若是那能吸音的石头还在,我赶明儿做一百个给你。”
楚楚还没来得及答话,慕容珏转了转眼珠,已从怀里拿了个盒子出来,道:“光说可是不成,这是我从一个椅子上拆下来的,可惜线断了,木人都不会走啦,你能修好吗?”
楚楚低头一看,可不正是自己轮椅上那个活动妆台吗,线都拉出来了,已然是坏了,不由又瞪了慕容珏一眼。那人二话不说,接过手去,一阵捣弄,便见得木头美人手捧胭脂,婷婷而出。四周啧啧称奇,赞叹声响成一片。
那人拉着楚楚的袖子道:“娘,你瞧,我真的会干很多活,你就带我回去吧。”楚楚摸着那人头顶,含泪望向杜长卿,低低道:“长卿,他如今这个样子,我也真不放心留他在外面……………”后者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默不作声。楚天行冷哼了声道:“装疯卖傻,欺瞒天下!”楚楚怒道:“你再说,看我还理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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