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八九声才接通,姒熙子声音很疲惫,宁蔚准备好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出口就变成:“你怎么了?”
这感觉有点微妙,明明就在一幢大楼里,乘电梯1分钟,走楼梯也不过五分钟,两个人随便找个什么地方都可以见到,然后,想听对方说点什么事情也好,观察对方的情绪也好,就算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也能比这隔着话筒和无线电波的工具更能了解对方现在的状态。
所以,宁蔚问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忽然觉得傻不可言。
但那边姒熙子的声音依然柔和,像是强打了精神笑了笑说:“还有点事情没有忙完,你先回去等我?”
听到这简简单单一句,宁蔚不知来由的,心情从刚才的飘渺浮躁,以一种迅速却无波澜的方式平静下来,这句话,就好像姒熙子在说:我在这里没有走远,你想找我的时候就找得到。
有点像默契,又有点像信任,宁蔚从来都觉得,姒熙子不管她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从来都是以强势状态出现在她身边,总是以远超于可承受范围的强度和韧度牢牢地包围和掌控着她,习惯了这样的模式之后如果突然落空,就会产生强大的心理落差,好像突然间把人扔进了真空的座封舱,呼吸不到氧气,手脚均无着力点,那种无所凭依的坠空感比真正死了没知觉还要难以忍受。
直到刚才,再度听到姒熙子一如往日的声音,宁蔚才明白,这整整一天那种心肺里被掏空的感觉来自何处。不是受累于繁忙得无喘息之机的实验,不是见到薛沫然之后思绪受到震荡式冲击,而是单单对与姒熙子整整8个多小时没有联系导致的这种真空感,不知不觉中让人窒息。
宁蔚忽觉得像是中了蛊清醒一般懊悔,敢情这是姒熙子下的套?开始紧锣密鼓的追袭包抄,剔除身边一切除了她之外的存在,让自己牢牢包裹在她所营造的氛围之中,当自己习惯了这压强之后,她突然抽身而退,然后就可以看到一个被撩拨得心绪浮动的困兽了。
没错,困兽,一只一直被文火煎炖的困兽。
然而这并不是陷阱,因为姒熙子从来没有想过抓住这只困兽之后就撒手离去,她依然守在旁边,在需要的时候伸出手,微微一笑,然后就守株待兔一般静静注视着困兽迫不及待地扑上去。
这是姒熙子的本能,还是她多年修炼而成的心经?
算了,现在再来谈已成定局的事情一点意义都没有,宁蔚默默叹了一口气,说:“今天我有事,就不去你那儿了。”
话出来有点底气不足,按照正常逻辑来看,被嘱咐的一方不是应该乖巧地应一声:嗯,我等你回来。要是再贤惠一点,可以说,你要吃什么,我去超市买了材料做好等你一起吃。
然而,这两种回答都与宁蔚无缘。
并非故意要让姒熙子膈应,只是宁蔚隐隐觉得,今天似乎应该给姒熙子留一点时间,或者说的再直白一点,应该给她和薛沫然留一点时间。
与其让姒熙子先说,我要去见薛沫然好好和她谈一谈,不如自己含蓄而体贴地先放她点自由,这样感觉不会那么糟。
虽然宁蔚知道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她并不适合出面干涉姒熙子与薛沫然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必须靠姒熙子一个人去解决。不过,宁蔚多少还是想有所表示,不管姒熙子最后是决定和自己在一起重新开始生活,还是去弥补和薛沫然未完的遗憾,这一切,都必须由姒熙子独立作出所有的判断。对于处理过往的情感纠葛,任何外人都帮不上手。
听到宁蔚的回答,电话那边似乎是沉默了一下,顿了顿又恢复了那柔和的音调问:“你要去荀立颜那儿?”
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宁蔚点了头:“我去看她侄女,陪着玩玩。”
姒熙子难得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像是捂住了话筒一般轻轻飘来一句:“怎么,小萝莉比我有魅力?”
宁蔚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瞎说,拿小孩开玩笑小心咬了舌头。”
姒熙子轻笑了两声,宁蔚听着她的声音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如果姒熙子说话做事不那么只凭着自己的感觉来,宽容一点,放松一点,那简直就是一个妙不可言的,极好极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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