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一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一下低落,连罗伊都感觉过意不去,於是拧开了从来没有工作过的电台广播,随手转了个调频,正好是一个谈话类节目,车内总算有人声了。
先是一个女人说丈夫如何不顾家,一周回来两次;接著是一个孩子说父母不够体谅,成天逼他做功课;最後是个男人,一拨电话进去就泣不成声寻死觅活,无非是人家甩了他要去结婚,接受不了事实。
罗伊无法想像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的爱去死,对他来说,爱一个人充其量就是放弃自己的某部分思想、打破以往的行为习惯,这些改变已经够愚蠢,如果再要搭上性命,那真的不比白痴高明多少。而且他最受不了男人哭哭啼啼,这事关尊严。
听得不耐烦,於是不经意地瞥了眼一旁的欧阳敬晖,他的表情倒是一副事不关己、漫不经心的样子。
主持人骂完这个骂那个,正在兴头上,又遇上这个预备狠狠落难的,於是就加倍地信口开河,鼓励他把那甩了他的人丢到外太空,再大胆走出门往四周围看看,哪一个女人不比她强。直到那悲情男主角哽咽地将话锋一转:「我的情人是个男人……」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罗伊迅速看了看欧阳敬晖,而对方也正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罗伊,即使只有一秒钟,也许更短,两人却都感觉到一丝震荡,两颗小石块在空中唯一的一次磨擦,甚至来不及激起火星就已各自落入湖心,那细微的涟漪却有著不可言说的温柔和动荡……
但罗伊提醒自己,不要再被对方迷惑,原来的他可的确是能冷静到近乎无情的。
谁知,欧阳在这时开了口:「罗伊你——对男人有感觉?」接著连忙澄清,「我没有任何目的,也不是想要探你隐私,只是要告诉你我并不在意那天晚上的事,没什么,真的。你不需要为此改变对我的态度,我希望我们之间——至少不要有隔阂,这是合作的基础。」
他的眼神在罗伊漂亮的侧脸游移,虽然有在犹豫要不要说完,不过还是说了,他不喜欢这种被吊在半空的感觉,莫名得难受,说明白些会更好。
这才像是欧阳敬晖,拖泥带水从来不是他的风格。罗伊轻轻笑了,有点讥诮味道:「你不必顾忌我对你的态度,这跟工作无关,即使那天你痛骂我,也不会因此影响公事,你大可放心。」罗伊关掉电台,阻断了一切噪音,「还是你觉得我不够公私分明?整件事错在我,但我已经向你道过歉。」
「我不是个耿耿於怀的人,这你知道。」欧阳这时的表情已经有些认真了,他为得罪罗伊而有一丝不快,也因为罗伊的强硬有了另外一丝不快,「我只是不想你有压力,我也不会利用这个为难你。」
「谢谢你的承诺。」那个理智的罗伊重新振作了,「我大概是欠缺一个交代。我会被美丽的女人吸引,虽然我也会和男人做爱,但并不表示我会习惯性产生行为偏差,我对我脑子的决策意识和判断力还是有把握的。」
欧阳一时也觉得无以为继,隔一会儿才答:「你两天没有回晓竹院,如果是我误会,rr。」之後陷入长期的沉默,两人就这样撑到目的地。
其实欧阳没有误会,罗伊的确是为躲他才没回去,但事到如今,罗伊已经不打算承认。但另一个认知也随即萌生,欧阳的直觉太过灵敏,如果要从此避免像今天这样的尴尬,他必需学会控制和掩饰,至少要按他的指示——恢复最正常状态,闭上眼都不要想起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原来,就算与情人全垒打,也不至於会牵动罗伊的神经中枢,更别说是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激烈波动了。这下明白,放感情做,就算没有上垒也会觉得无法安全上岸,更何况对方还无意於此,他用比「拒绝」更艺术更文明的处理方式打发他,这真是让罗伊丧失自信心,以往的那些假清高像是被人悉数揭露出来一样,让他胸口沉重。
本以为这个庞大的项目会是他人生的另一个转捩点,结果证明,得不偿失,他差点赔上自己的声誉和职业操守,竟然沦落到让欧阳敬晖来提醒他不要感情用事的份上,自己还真是有够失败!
好,到此为止,他认输,欧阳敬晖不是个惹得起和该惹的人,自己为什么要去碰这颗软钉子?出了门口就有大把的美人等著他,自己从来不适合扮痴情种。
看欧阳先进屋子,罗伊甩甩头,一个油门踩下去开进别墅的车库,还撞倒了堆放在角落的塑胶警示牌,再一个急刹车,颓然地把头靠到车座上,脑子突然更乱了。
那一个晚上,欧阳很配合,除了将萧邦开得稍微响了一些外,没有在他眼前晃著继续讲大道理,这让罗伊感觉精神松弛不少。
周二是梁梦海举办个人画展的日子,罗伊之前就将这一天圈定为工作日,前日订好的花篮今早肯定已经排在展厅门口。细节示真情,这是所谓上流社会的守则,如果怠慢,即表示会错失很多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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