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虽老,可力道却半点也不小,一剑被这么一撞喉间漫起甜味,呕出的血又叫他生生吞了回去。此人救了自己,一剑虽略有反感,但仍压下不快回道:
「陆大夫是在下外甥的救命恩人。陆大夫身子很是硬朗,在下逢年过节都会去探望他,偶尔兴起大夫喝上一坛花雕都不是问题。」
一剑这时也发现此人不是德恩堂的老大夫。那老大夫心慈面善,与这人虽有九分相像,但只一分邪气便令两人差之千里。再是那老大夫仙风道骨,腰杆直挺,这名老人家却因长期锻造铁器不堪负荷,而驼了背。
「……花雕……都这么多年了,大哥爱喝花雕的习惯还是没改过……」老头有些出神,过了好一会猛地醒来,眼底又漫起先前要置人于死的那份狠戾。「老夫不信你的话,你小子也不知真否与我大哥相熟,反正你落入我这天绝谷便是绝了生机,我如今便要拆你骨头炼剑!」
「前辈!」一掌袭来,一剑急急闪避。
「生人炼剑也可,看老夫把你扔进剑炉里,用你的骨血炼出一把旷世神兵!」
老头五爪如鹰勾一挥而过,一剑胸前再度皮开肉绽,对方又化爪为拳重击一剑丹田,一剑真气霎时溃散,本几度吞下的腥甜大口呕出,溅在锻打台那把方成粗坯的铁剑上。
老头抓住一剑的衣襟腰带,大喝一声将一剑整个人抬了起来,便要扔进烈焰滔天的巨大熔炉里。
一剑抓起置于锻打台上的粗坯铁剑,心一横剑尖猛力扎进老头脖子侧边,炙热的剑身接触到掌心肌肤,顿时弥漫起一股焦肉味。
剧痛由被烧得焦红的掌中传来,一剑却将剑握得死紧毫不放手。只消再稍稍施力,就算不能同归于尽,他也可重伤这名老者。
老头瞪着那把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冒烟钝剑,不敢轻举妄动。
一剑吼道:「老头子几岁的人了、铸了多少年剑!铸剑者最重要的是心诚心静摒除杂念,你要一辈子想着生人炼剑铸神兵,那这辈子都别想炼出一把好剑!」
「小贼子敢教训我!」老头吹胡子瞪眼地怒得想杀人,可性命又受制于他人手上,实在动弹不得。
「俺爹祖上世代铸剑,俺十三岁开始每日摸剑、铸剑、试剑,俺没资格,谁有资格!」一剑开口句句铿锵,那语气里的笃定并非自负,而是这些年的磨练的确让他练就一身功夫。
「延陵家?你是延陵家的人?!」老头显然又被意外击溃,他一把将一剑摔到地上,讶异问道。
重击让一剑嘴边溢出些许鲜血,他挥手拭去,努力从地上挣扎起身,目光无惧地直视对方道:「俺……在下延陵一剑!」
「欸,我管你一件还是两件,我问你,你懂延陵家的锻剑秘技『千堆雪』是不?」喜出望外的老头皱脸一变,笑嘻嘻凑向一剑。
一剑略觉有异往后退了一大步,他抿着双唇戒备地看着老头,不知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懂千堆雪!瞧你这模样我就知道你懂!」老头轻易看清了一剑心思,大喜过望地又叫又跳起来。「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以为送了具尸体来,没想到比尸体更好,竟送了延陵家传人来!老天爷啊──」
一剑知道了,他看着老头又哭又笑的模样,原来这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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