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我要专门问问刘局长,”马民开玩笑道,“他是怎么做出这么高的威信的。”他意识到这让对方觉得是开玩笑马上摆出了一个把自己贬得一塌糊涂的理由,“我在我的工程队面前太没威信了。我要向刘局长好好求教。”
马民到工地见工程进度还不错,跟小廖交代了几句,又跟几个包工头作了些指示,开着车回家了。他要回家跟女儿玩玩。女儿是他惦记的上帝。这一个月,好几次把车开到了岳父岳母住的那幢楼前,想看女儿,但他不喜欢妻子那家人,一个也不喜欢。尤其不喜欢岳母。岳母那一族的血液,在马民看来有严重问题,岳母的弟弟就是患精神病后,站在马路上跟汽车打架,被大客车压死的。岳母年轻的时候也得过精神病,后来吃了一年药就好了。这是岳父和岳母为了提高马民对妻子的信心时说的。马民最怕的就是女儿身上流着这种血液,他希望那族人的血液在女儿身上,恰好被他遗传的那种好胜的血液消灭了,就好像一只强壮的鲸鱼吞噬了一条小鱼一样。马民回到家时,妻子不在,女儿见他进来也没有理他,因为电视里是她最喜欢看的《聪明的一休》。“一休哥——”马民见女儿看得这么投入,就逼尖嗓子叫了声。
“莫吵。”女儿头也不回地说。
“一休哥——”马民学着电视里那个女孩小叶子的腔调又叫道。
女儿不理他,马民走进厨房又走进卧室,问女儿:“你妈妈呢?”
“买菜去了。”女儿不耐烦地回答道,眼睛不离荧光屏。
马民知道女儿不把这个动画片看完是不会同他玩的,就步入卧室开保险柜拿现金支票,却发现保险柜上面的灰尘不见了,一抬头,桌子上的灰尘也不见了,床头柜上装满了烟灰和烟蒂的玻璃烟灰缸也清洗掉了。马民心里腾起了一种暖意。就仿佛水面上起了一层波浪似的。其实家里有一个女人,到底舒服些。他心里说。他伏在干净的桌上,把支票开好,盖了章,准备让小廖取笔钱给包工头。他从房里走进客厅时,动画片变成了广告。女儿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了。“爸爸,我会游泳了。”女儿把她这一个月的突飞猛进汇报给他,“我不骗你,我晓得游泳了。”
马民认真睨着女儿,发现女儿脸上红红黑黑的健康相,联想到妻子也是这晒得黑红的脸,恍然大悟道:“是妈妈抱着你游泳罢?”
“我才不要妈妈抱呢,我自己一个人游。”女儿特意强调“一个人游。”
马民一听,反倒捏了一把汗,心想王珊真的冒失。“妈妈没带你游?”
“不准妈妈带的。”女儿说,“是老师告诉我游的。”
听了半天,马民才明白,她们母女是在游泳池里游泳,女儿进了体委组织的游泳班,每天上午游两个小时。女儿正讲述着这些马民不知道的故事时,妻子回来了,那张给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是一种懊丧和愤慨。“日他的,老子今天很倒霉。”妻子说。
妻子是从不骂脏话的,从马民和她认识起,妻子是第一次说脏话。马民不是感到吃惊,简直是感到高兴。“怎么倒霉?”马民不在乎她的气愤说。
“我的钱包被一个流氓抢走了。”妻子很怄的样子瞅着他,忘记了两人之间的矛盾,“里面有六百元,还有我的身份证。我气的是我的身份证没有了。”
妻子买了猪肝、蕹菜、黄瓜和辣椒,走到一个乡里人摆的菜摊子前,弯下腰选择西红柿,因为马艳天喜欢吃西红柿蛋汤。她身上挂一个黑钱包,是那种很细的带子吊着的人造革包。马民虽然赚了钱,而且不止一次地要她更换身上的用品,可是妻子一向主张有钱要当没钱用,处处都追求节约,当然就不肯换这个包。这个带子细细的黑人造革包,在他弯下腰选择光洁好看的西红柿时,垂在她的腿旁,因为钱包内装着很多十块或五块的散钱,自然就鼓鼓的。一个一身邋遢的年轻伢子,攥着一把小小的折叠剪刀,嚓咔两下,钱包就到了他手上。妻子一发现,反手抓他,这个年轻伢子身体一歪,飞跑入一条巷子不见了。妻子可气的是,大家都干瞪着她,没有一个人随她去追。这是中午,菜市场上没有多少人。
“是这样的世道,”马民并没有责备她,“现在没有几个雷锋和王杰了。算了。”
“这些人也不怕坐牢的。”
“他们怕坐牢就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你的钱包。”
马民同情地瞥她一眼,笑笑,“六百元钱算了,似如喂给狗吃了。没关系。以后买个结实点的钱包,买菜时抓在手上,别人就抢不到了。你自己要给犯罪分子提供作案的机会呢,这不算了。”
“我的身份证呢?”
“身份证他要了没用,还不是丢到厕所或阴沟里去了。重新去派出所补办一个就是。”马民轻描淡写地说,有意把话题拉开,“天天说她晓得游泳了,这是真的不?”
“是的,她游得几米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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