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这里是说小孩子问当爹的要钱去理发店吹个奶油包头,当爹的就这样教训小赤佬。他们最喜欢的是中间的两句,“炒青菜从来从来不放油,难般难般嘛拌点辣麸”。上海人喜欢嘲笑苏北口音,那简直是有传统的。
这话流传开后,已经不光是取笑苏北人的口音了,而是什么地方都可以用得上。车床需要加油了,就说“拌点辣麸”。一群男青年坐在一起聊天,过来个小姑娘,也说“拌点辣麸”。这样的山歌小调流传得飞快,不久领导就知道了,觉得再这样下去,全厂的男青年都有变成小流氓的趋势,精神生活太单调,事必出问题。危险的思想要扼杀在苗子状态,得想个法子扭转他们的颓废倾向。都是大好青年,毁了就可惜了。
经过不少的讨论会研究会沟通会,厂里先是搞了个图书馆,后来又请了放映队。放映队来放露天电影的那天,全厂都激动了。哎呀多少年没看过电影了。
露天电影的屏幕就挂在村子外面的河边上,一边竖了一根电线杆子,雪白的银幕拉好,全厂的人和全村的人都去了。当54321几个数字在银幕上闪现的时候,职工们欢呼了起来。数字闪过之后,打出的片名是《多瑙河之波》。
这下不光是激动,而是震惊了。
这十年,除了八个样板戏,电影院里没有放过别的电影,就算这些是来自上海的青年人,也没看过更多的外国电影。这下不单是放了电影,还放的是罗马尼亚的电影,还是多瑙河!光是“多瑙河”这三个字,就足以荡人心魄了。多瑙河啊,蓝色的多瑙河。所有人的思绪已经越过山越过河,徜徉在多瑙河边,听河水鼓波,泛蓝色的浪。
那场电影看得少有的安静,所有人都被故事画面剧情人物吸引,刘卫星忘了盯住申以澄,童队长忘了瞄着朱紫容,村民忘了看上海女人,青工忘了议论情节。直到电影放完,大家还舍不得走,围着放映队的人问三问四,问你们什么时候再来,问一月来几次?下次又放什么电影,放映队的人收了线,又去收银幕,并没有太多的精神去回答他们的问题。众人没趣,只好结伴回去睡觉,一路上都在回味着电影。
徐长卿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睡不着,黑暗中脑子里还在回放一个个画面。徐长卿忽然说:“怕是中央有松动了。”
众人嗯一声,各人的床上都动了动,原来大家都没睡。
刘卫星说:“怎么见得?”
“安徽山里都放外国电影了,那上海呢?只会是放得更多。”徐长卿说:“上面那几个人都是上海去的,上海一向是他们的大本营,哪一次运动造势不是从上海开始?王和姚都是笔杆子出身,文艺宣传从来都他们的地盘,现在可以放外国电影了,足以说明上面已经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我昨天听美|国|之|音就说邓公又出来主持工作了。”
仇封建说:“反击右倾翻案风,还是没把邓公给翻倒啊。”
师哥舒长叹一声,“要是现在在上海,老子就是去大光明电影院看电影了,而不是坐在河边被蚊子咬。”
“文艺要松动了,”徐长卿又说:“那天我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听到里面在放小提琴协奏曲《梁祝》,这可是大毒草啊。”
师哥舒忽然捶着床铺说:“老子要回家,老子要回家,老子一天都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他成天吵着要回家,大家都听习惯了,也不去理他的发泄,谁知再过一会儿,他又哭了起来。
刘卫星骂道:“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
师哥舒边哭边回击他说:“卵子汉。你在这里做你的卵子汉,我回大上海去。”
刘卫星呸一声,“你才卵子汉,你个独卵蛋。”
师哥舒一脚踢向上铺,也骂道:“你大卵蛋,你小疝气。啊呸!”
两人这样对骂,把屋子里其他的人都笑得要死。捶的捶,拍的拍,几张钢丝铁架床差点没被他们给拆了。
正笑得忘乎所以,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说开门,武保队的。里头几个人一时都住了口,心里疑惑,心想武保队这个时候来干什么?却又都不肯去开门,以为武保队没听见里头有人应声,会以为都睡了,就会离开。
他们太低估了武保队了。童队长看了一场电影,被里面男主角和女主角唯一一个拥抱的镜头搞得兴奋莫名,回宿舍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烧着一把火,找不到地方出,爬起来拿了可以装四节一号电池的长手电筒,叫了两个他的手下,出来查夜来了。
他到底不敢去查结了婚的老职工的家,吃柿子拣软的捏,他瞄准的是新职工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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