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卿急了,只好转向刘卫星,问道:“老刘,你说说吧?你们都不说,我到外面去问,一样问得出个子丑寅卯来。”
师哥舒这时却又插话了,冷笑一声说:“你要丢脸自己丢去,千万不要说是和老子一个宿舍的,老子才丢不起这个人。”
徐长卿放下搪瓷饭盆就要打人,被仇封建拦下,劝他说:“可能另有隐情,我们不知道罢了。你别急,坐下我跟你说。”朱紫容葬了囡囡,仇封建很感激她,因此态度就不一样了。徐长卿听话坐下,扒了一口饭,食不知其味,平息了一下情绪,说:“没事,你们说吧。是不是老童又使坏了?他得不到的,就见不得人家好……”
仇封建叹一口说:“这事说起来和老童嘛有点关系,可是也不是很大。”看一眼徐长卿的脸色,接着说:“事情也没什么难说的,就是春节回来后,老童不知怎么抓到了机会,他跟踪了你师傅和宝根,发现他们在乱搞,通知了武保队,抓了他们的现行。”
徐长卿一听,脸都白了,饭碗叭嗒一声掉在桌子上,碗底在桌子上转了两圈才停。
仇封建又说:“老童虽说不再是武保队的队长了,可是武保队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徒子徒孙,都听他的,他一叫,都去了。厂里好久没出这么大的事了,一听说这个事情,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全都跑出来看了。你师傅被武保队的人拉得头发都落了一把,衣服也不齐整,又把鞋子扒了用根绳子穿了把鞋帮子剪烂挂在她脖子上,说这个就叫‘连帮子都烂穿了的破鞋’,一路押回厂里。你师傅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在路上就跳了大沙河,亏得现在水少河道浅,被人救了上来,后来就被处分了,罪名是乱搞男女关系。”
徐长卿听得心惊肉跳,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半天才说:“那我师傅现在在哪里?医院吗?”
师哥舒嗤笑一声说:“想得美,住医院?那是劳动模范才有的待遇,她一个……”像是怕徐长卿发火,后面的话吞下去不说了。
刘卫星看徐长卿急得眼睛都要红了,马上说:“被方书记弄到农场去监督改造去了,不在这里。”
徐长卿呆呆地听着,问:“农场的场长还是老魏?”仇封建他们都点头,徐长卿说:“那还好,宁可她在农场,也不要在这里。”
那几个沉默了一会儿,都点头,说没错。在这里就是老童的菜板上的肉,任他横切竖切,到了农场,老童的手没那么长,老魏他又不敢去碰,反倒好了。就是辛苦点,总比挨批斗游街强百倍。
几个人发了一阵呆,最后还是师哥舒忍不住,坐过来到徐长卿身边,问:“你说你师傅是为什么要和那个乡下人搞在一起?她要是想男人的话厂里有的是人,别人她都不喜欢,不是还有你吗?为什么会是宝根呢?上次是为了钱,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徐长卿瞪着他,不知是该发怒还是该揍他,想了半天发现自己也弄不懂,手上松了劲,把饭盆一扔,躺在床上,鞋子也不脱,就那样躺了一个中午。
下午他拿了一叠政治复习材料到了车间,在全组人都在工作的时候,他堂而皇之地把材料拿出来看,不光看,还大声地背。组长提醒他收起来,这是上班时间,他就把复习的内容背给他听。那些内容都是时事,每天在光明日报解放日报工人日报等党报上用黑体字刊登的,思想正确上纲上线是指导各行业前进方向的文字。组长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说一句,徐长卿背一段,把他说的一一反驳掉。他既不能说他学习党的精神有错,就只好由他胡闹。
末了换了一幅口气苦口婆心地说:“你晓得你想考大学离开这里,我一直以来都是支持你们年轻人有理想有抱负敢于和命运挑战的,只是你这个样子,会影响到别的工人,影响到车间纪律,影响到产品质量。我们这是军工厂,生产的是炮弹,万一出了次品,上了战场打不响成了哑弹,丢我们厂的脸不说,贻误的是战机,丢失的是阵地,输的就是国格了。这个罪名你担得起?”
徐长卿哪里听得进去,继续背他的时政。
组长又说:“你早上来报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答应我说要好好工作,怎么回去吃了个午饭就变了个人?你要是想学习,那你到那边的收发室里去看书,不要在车间里影响别的工人。”
徐长卿说不,收发室那是老工人干的没有技术的工种,他是有抱负有理想的青年,就要战斗在第一线,当一颗革命的镙丝钉。
组长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去请工段长。工段长又是劝又是骂又是做思想工作又是威胁引导,总之所有的手段都用尽了,徐长卿就是油盐不进,我行我素,依然如故,这样闹了几天,人人个说吃不消这个年轻人,最后车间主任来过问这件事,问他到底要干什么,有意见尽管提,就看合理不合理,合理的可以考虑。
徐长卿看目的达到,这才说,他要调动工作。几级领导都愣了,弄了半天要调动工作。还有什么工作比他现在做的更轻松更有技术更得心应手?组长和工段长当场就要发火,车间主任耐着性子问,你想调到哪里去?
徐长卿说,我要求调到“五七农场”去。
五七农场
“”是文革前就开始办了,最早是毛泽东看了解放军总后勤部《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农副业生产的报告》,给林彪写了一封信。信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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