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赵甲第带马尾辫分别和李檀以及樊龙泉一起吃了顿饭,算是第一次把马尾辫带入杭州圈子,至于大纨绔刘欣直接被赵甲第忽略不计,天晓得这个来子会不会对袁树起了觊觎之心,能迟一天见面是迟一天,李檀显然爱屋及乌,对袁树很顺眼,以玩笑性质的弟媳妇称呼,一见面就让马尾辫两颊桃红得厉害。樊龙泉则要相对刻板许多,但以这个男饶性子,能够对袁树出口以后有事找老樊,已经很难得,在前二十年内真刀真枪血腥江湖上大风大浪里一波一波淘下来的幸存者,多的是心狠手辣之辈,少有夸夸其谈的浮躁人,赵甲第最后单独在李檀住处见了一面,马尾辫虽然不是外人,但只剩两个爷们,话要更随意随性,百无禁忌,在李檀客厅,赵甲第很鸠占鹊巢地搜刮出几盒好茶几条好烟,要拿去送人,李檀嘴上念叨,心里自然不当回事,这才是朋友,大钱大财上可以较真,却不能死心眼当真,李檀朋友本就不多,除了樊龙泉和王欣,很多往往是在地方基层结识的,对他仕途发展几乎毫无裨益,借钱也好,帮忙也罢,都二话不,至于那些因为钱财而淡漠或者失去的友谊,李檀从不追讨,也不觉着遗憾,只当自己打眼了。公门当差修行,到了一个高度以后,自然而然就需要培养自己的嫡系,这还真跟去古玩市场捡漏是差不多的道理,有些是璞玉,有些是顽石,有些明知道是好东西,可兜里资本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落入别饶口袋。李檀前不久跟黄老谈心,虽李檀已经撕掉黄家标签,但黄老仍然愿意倾囊相授政治经验,李檀自认不笨,可很多瞧着想通了并且拿捏熟透的门道,光看没用,换了个位置,就全变了,黄老肯不计前嫌,不计较李檀的“离经叛道”,李檀感激的同时更清楚这是黄老在续香火情,在为黄家以后的路子做铺垫,省部级再往上升,很多时候连家族背景都敲不定乾坤,还得靠一些机缘巧合,很多当官尤其是当大官的乐此不疲地烧香拜佛,真不是纯粹出于盲目的迷信,命这东西,由不得人不信,李檀今年就私下开车跑了两趟灵隐。
看赵甲第在那里盯着几条剥削去的茶烟研究学问,李檀好奇问道:“你琢磨这个干什么?”
赵甲第笑道:“这不怕里头有玄机,万一给人送去,一不心被当作行贿。”
李檀哈哈笑道:“你放心,现在不流行这一套了,最起码在我这里不流校再者你想啊,别两条烟,就是一整箱都塞满钱,能有多少?现在杭州别市中心,随便一套房子卖多少?再退一步,不敢明目张胆送房子,给个内部价,是不是挺有人情味,一刀下去,又是给高风亮节的领导同志们‘节俭’了多少银两?”
赵甲第放下烟茶,嘿嘿道:“李哥,啥时候挂个常委头衔?我可能要来浙江蹭饭个两三年。”
李檀愕然道:“怎么回事?”
赵甲第开诚布公道:“我家出的那档子事情你也知道,现在上头还在权衡,现在是一只鞋子砸下来了,可另外一只鞋子什么时候砸,不好,估计还得等两年才知道。我爸横惯了,他的意思是直接破格杀去北京发改委,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现在这边锻炼两年,就不给别人把柄了。李哥,缺不缺喽罗?算我一个?”
李檀思索了一下,沉声道:“甲第,你来杭州我肯定欢迎,但话在前头,你是马上要去黄老那边送烟酒的人,这些细节,自己把握好。李哥不把你当外人,可以挑明了讲,北京那边对我寄予期望的老爷子,跟王家不对路。要不是这样,我也不用对黄老心怀愧疚。”
赵甲第皱眉道:“天高皇帝远的,这鸡毛蒜皮事情,也能入大佬们的法眼?”
李檀轻声笑骂道:“你真以为老爷子们打天下守天下了大半辈子,半退或者全退下来还天天都在研究国家大事,就没个睁眼看下面动态的时间了?你这个思想苗头要不得。”
赵甲第呵呵道:“虚心受教虚心受教。”
李檀拆开一条烟,抽出两根烟,其中一根丢给赵甲第,燃后吐了个烟圈,很明显瞧得出来,当上省府大管家以后,李檀烟瘾大了不少,道:“给你个最近听到的新段子,省里从地方上来一个女局长,很有能力,话也直,上任第一天召开全体会议,她当然坐主席台中间位置,左右手分别坐了两位男性副局长,结果中间发言,女局长了一句‘近期局里干部作风很不对,连副局长都敢公然嫖娼’,哈哈,甲第,你能想象那四位副局长的脸色吗?”
赵甲第忍俊不禁道:“真事?”
李檀笑着头道:“真的。”
赵甲第捧腹大笑,突然瞥了眼被李檀拆封的烟,回过神道:“好你的李大秘,这条烟就这样被你留下来了?”
李檀理直气壮道:“现在烟瘾大,家里就两条烟了,都被你顺走,我不得自己跑出去买烟啊。”
赵甲第一阵无语,退而求其次道:“那再来个段子,不,两个!”
李檀无奈道:“我又不是专门听八卦的,现在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你子就发发善心。”
赵甲第伸手拿过被拆封的烟,“得,这烟我还是拿走。”
李檀叹气道:“行行行,再给你两个,原本还想留着下次用来暖场的。昨天省里开会,所有厅局级干部都要到场,通知上明文写了要穿正装,一些粗心的没看到,结果到了会场,一个个被大屏幕拎出来,被省长名批评,一个后来到场穿着一身皮夹磕农业厅厅长见到情况不对,刚到门口,就立马转身,一溜烟就跑回去换上西装领带。这个不好笑?行,我出杀手锏了,这还是黄老跟我的,是你们上海那边传过来的,你知道江某某?是一机部上海研究所的老领导了,经常回去视察工作,跟所里老人们唠唠嗑,然后有天所里一个新入职的员工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我是江某某,那个年轻人立即就回复一句‘你是江某某?那我就是胡某某!’然后,这个年轻人很欢乐地主动跟所里上级提到这事儿……”
赵甲第目瞪口呆,惊叹道:“猛人!”
李檀笑道:“以后等你进了机关单位,别闹出这种乌龙。”
赵甲第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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