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安静中,毕行细细研读著刚才听见的「幸福」,那种幸福……
「然後,还有我妈。」很快,尉少君又接著说了。
「我妈是个非常专制的人。对於从小就作为佣人的女儿而陪在她身边长大的萱姨,她极度的严苛,不允许萱姨做出任何她不认同的事。小时候,萱姨觉得自己身份低微,而我妈的气势又那麽强,所有靠近萱姨身边的人都会被她赶跑,不管对方是好意还是恶意。萱姨对我妈既感激又无奈又惧怕,也就一直由著她了。
但是随著渐渐长大,我妈的专制让萱姨越来越觉得透不过气。她开始试著从我妈身边逃开。但是无论她逃到哪里,最後都一定会被我妈抓回来。这样反反复复,萱姨快要被逼疯了,结果她选择了自杀。
当然她没有死成。她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妈一会儿大骂她是笨蛋,一会儿又抱著她哭,哭著说,『不要再想著离开我,以前让你难过的那些事真的很对不起,你不要怪我,一切只是因为我太喜欢你』。
萱姨什麽也没说。自从那次之後,她就再也不试著反抗我妈了。无论我妈说什麽,她都一一照做。她好像变成了一个人偶,我妈就是人偶师,控制著她的每一个举动,掌握著她全部的未来。
我问我妈,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我妈的回答是,有什麽不好的,现在萱姨和她在一起,也不再想著逃跑,这就比什麽都要好。但是我想这只是我妈的逞强。以前的萱姨,虽然会忤逆、会让我妈生气,至少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而现在,我不确定她还是不是了。也许她心底也是喜欢著我妈的,但是,她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当我妈看著这样的她,听著她对自己一一附和,唯一的心情真的只是幸福吗?这样子真的幸福吗?」
「少君……」毕行隐约听见电话那头沈重起来的呼吸声,不禁感到担心。
想要对他说些什麽,就在这时,车子停下来。
机场到了。
直到下车後,毕行仍在考虑这时候应该说些什麽,却又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麽才好。
第一次,尉少君将心情这样掏出来与他分享,这麽深刻的,这麽坦诚的。
本来这是一直很期待,也应该很开心的事,然而一时之间,他竟然毫无主张该如何应对。
是自己的无能为力吗?
想著,他无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候机大厅门。迈脚,准备往那边走过去,忽然却又停了下来。
「明明前面是黑暗的,却闭上眼睛对自己说其实是光明的,只是自己没有看见;明明眼泪很咸,却给自己倒一杯牛奶混合著喝下去,说这是甜的;明明在往地狱不断下坠,却高举著手说我在飞往天堂,我很幸福……我的身边都是这样的『幸福』,可是这种幸福我不喜欢,也不想要……」
这时候,尉少君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那头传来。大概是经过刚才短暂的调整,他的呼吸声听起来稍微平静了些。
「『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所以你要承受我的憎恨』,『因为是为了喜欢的你而哭,所以你要为我的痛苦感到愉悦』,『因为喜欢,所以不择手段也要控制你』,这样的喜欢我也不想要……就算得到这样的喜欢,也不可能得到幸福,我一直是这样认为。
所以我总是站在高处,觉得这样就可以客观地看著脚下。看著一个个『幸福』在那里哭著傻笑,我对自己说,这些都不是我要的。我要的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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