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冼尘总是睡不安稳,父亲的一反常态让她隐隐不安,从窗户透来的光把屋子的黑暗变成灰亮的效果,屋里的物件虽然看不清楚,却轮廓分明。就如她对父亲的举动,看不穿透却大致明白。她想起不明的真相,想起母亲留给她的温暖心中无助而恐慌。
一旁传来郝敬细细的呼吸,他和父亲很不同,总是喜欢和自己黏在一起,哪怕烦他,他也理直气壮:“你是我老婆。”
正文10,记忆
夫妻应该是怎样的呢?一家人应该是怎样的呢?
父亲,好像从没有和母亲一起散过步,买过东西。
唯一一次带自己上街买了一本小人书。那时自己刚上小学,父亲走得很快,自己一直跟在他身后小跑。父亲那么高,自己却那样矮,心中又是那样欢喜。
父亲也喜欢谈起这件事,不知道是因为父女之间的故事少,还是这件事给他的印象深,总之,这件事留给自己的印象就越发深了。
还记得母亲过生日,那天父亲很开心,第一次说他要亲自去买菜为母亲祝寿,后来买回来的是鳝鱼,而母亲是不吃的鳝鱼的,自己也悄悄去买了些菜回来帮着父亲,因为父亲不会做饭。
母亲做的食物很精巧美味,可那天吃着简单的,不太可口的饭菜,她却是少有的满足,一径浅浅的笑。以后任凭父亲什么时候说起这件事,母亲都眯着眼睛浅浅的笑着。母亲的笑很平和,好像这件事的过程与她无关,她只选择记住父亲的话:父亲为她的生日亲自去买了菜。
父亲有多忙呢,记忆中最多的是自己和他的见面在饭桌上居多。每逢工厂里有事,厂里的人半夜来叫他,他翻身就起床匆匆离开,没有一句交代。而母亲担忧的神情追随着他的背影,却讲不出自己不放心。
夏天的雷雨季节,顾冼尘踩着雨盼着给父亲送伞想看见他的惊喜,而父亲多半是在开会不得见,让秘书告诉她把伞留下快回家。连那次一家三口吃皮蛋中毒,自己和母亲躺在医院输液,他都只打了两针便匆匆赶往单位。
“以厂为家”,如果总经理这个工作就意味着不要妻子儿女,顾冼尘想:那我将来一定找一个普通人,那样,我生病时就不用让我的女儿来医院练胆量。如果我的女儿冒着雨为我送来伞,我一定会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让她知道我心中的欢喜。如果……
邻居吴婆婆常常审视着顾冼尘,带着她看不懂的眼神说:“你的命真是好啊!”
顾冼尘很茫然她从何说起,于是吴婆婆打量着她,很有点神秘:“每次你父亲出差都要给你买礼物,真不容易呢。”
是哦,他能给自己的好像就是这些,顾冼尘当然很稀罕,实际上和其他同龄人比,也只有这些是她拿得出手的。
顾冼尘不用在医院陪床,小时的梦想实现得如此突然心中反倒惶恐起来,好像生活突然变了轨道,她也失去了方向,一有空便变着法让自己成为家务的奴隶,努力回想母亲爱吃的菜,学着母亲的手艺做好送到医院
安玉洁的胃口越来越差,只是念着:你父亲晚上要来,你回去吧。然后又在顾冼尘出门的时候叫住她,顾冼尘常常看见她已不再美丽的眼睛噙满泪水和不舍,还有……愧疚。顾冼尘不敢去追究深层的原因。
顾冼尘永远不知道哪次不经意的跟母亲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不停地给哥哥顾冼安打电话,可拿起电话,又不知道该怎样对这个陌生的人讲出自己的担心。顾冼安好像明白她的担心,说:“我安排好工作尽快赶回来。”
这段日子,顾冼尘晚上甚至没有害怕停尸房的小时候睡得好,她闭不上眼睛,整夜地听见猫在叫。吴婆婆曾迷信地说过:“猫是通灵的动物,听见猫叫家里就要走人了。”郝敬却说:“这是猫在*,你什么水平,还迷信。”
原来结婚都一年多了?
顾冼尘不喜欢数日子。从小就喜欢把数字模糊化。她天真的认为这样可以把伤心的时间缩短,把高兴时的时间延长,便会觉得世界很圆满。
自己是圆满了,母亲呢?没有她在家的日子母亲孤独吗?顾冼尘不敢面对现实,她还清晰的记得和郝敬交往前夕,父亲盛怒之下打碎母亲心爱的花瓶,残忍地说出“离婚”时,母亲灰败的神情和恐惧的眼神。
虽然事情过后风平浪静,但是当她把细心粘好的花瓶拿给母亲,母亲整整一天没有说话,顾冼尘知道,这个花瓶是父亲陪着母亲到商店买的唯一东西。是母亲心中温存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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