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王叔倒也手快。”他坐起身,单手叩着桌面,“父皇于光武门勤王反正,将作乱的先太子和秦王诛灭,这用血换来的开平盛世也不过十来年,他怎么就忍不下去了呢?”
郎越微微皱眉,燕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年少时便随先帝北伐,战功卓然,军中声望犹盛诸王。及至先皇从前朝废帝那里将天下夺来,建了大齐,他便与先太子和皇上一起,成为最早封王的皇子。那时太子多疑,对几个有战功的弟弟很是忌恨,加上秦王挑唆,便趁着先帝生病,封锁宫禁,逼先帝下诏逊位,甚至集合五城兵马司及皇城左右金吾卫,要将在京的几位亲王全部捕杀。幸亏当时被封为辽王的皇上果决,加上燕王在军中的声望,兄弟二人竟是策动五城兵马司的人马,直接杀入皇城,将谋逆的先太子和秦王斩杀,解了禁宫之围。这之后,辽王被立为太子,不到一年,先皇退位直接将皇位传给了皇上,自己躲入后宫享清福去了。燕王这一番征杀功劳虽不小,但怎奈自己终究因为长幼的关系而与皇位无缘,自然存了不满。
只是,现在的皇帝毕竟与他一母同胞,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浴血沙场,彼此扶持了这么多年,就算有不满,也不至于在皇兄还在时就要起兵造反。燕王并不是这样的性子。
若是要反,燕王前些年就该反了。
“怎么,想到了什么?”他手里拈了颗葡萄,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郎越。
“殿下……”郎越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就说吧。”他把葡萄扔在嘴里,凤目微眯,人又懒懒地斜倚在榻上,半敞着怀,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看着他。郎越心头一紧,将视线移开。
现在的皇帝共有九子十三女,子嗣并不算多。除了太子萧枞、五公主萧榕是皇后嫡出,成年的皇子中就只有三皇子敏王萧槿,四皇子宁王萧柏,和他的这位主子七皇子琅玡王萧植。敏王是贤妃所出,宁王是淑妃所出,而琅玡王,没人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他是皇帝还在当辽王时,随先帝北征带回来的,据说是北征时收了一个姬妾,他母亲难产,生下他就死了,所以萧植由辽王王妃养大。好在萧植身上虽有北胡血统,但除了皮肤白皙些,长相中并无胡人特征,不然以齐人对北胡的憎恶,他所受的排挤只怕更多。
庶出,且没有娘家的声势支持,就算封了亲王,萧植也注定只能当个被皇家养着,一事无成的庸碌皇子。但郎越知道,他的主上,绝对不会是个庸碌的人,而皇上,也绝对不是如外人所想,对这个儿子没有半分关爱。
身为萧植心腹中的心腹,郎越总是会身不由己地知道一些他并不想知道的隐秘。他有些怅然地看着眼前这位没人可以看透的主人。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这位主子的手中,也不知到底是幸或不幸。
“不管燕王有无反意,若让他与云家结了姻亲,朝中不利燕王的声浪一定会更大。”郎越想了想说,“云重虽只是个官职不高的御史中丞,但云夫人却是宁国侯的独女。宁国侯镇守西南,西南两道有三十万精兵归宁国侯掌控。当年宁国侯家的小姐与云重私奔,宁国侯一怒之下与其女断绝了父女关系,但听说一直也没开宗祠将她的名字从宗谱里革去,可见宁国侯还是念着这父女情份的。云重如今已不是一介穷儒书生,长平六年得中二甲传胪,之后放了泸州县令,官声和政绩都极佳,没几年就调进了御史台。这几年他凭着忠直耿介深得皇上信任。且这一二年间,云家不断给宁国侯府去信乞谅,宁国侯只这一个女儿,就算当年怒极,还不是因为关心着女儿终生?宁国侯若是故去了,那偌大的家业,只怕还是会留给云家。天子重臣,加西南重兵,怎不叫人猜忌。”
萧植看着郎越,微微一笑道:“郎越你还不知,宁国侯派人来云家的信使,已经快到京城了。”
什么?郎越直起身子。
“也就在这几天了吧。”萧植一笑,单手托着下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宁国侯六十大寿,要叫女儿女婿回去。”
“那……”
“只是云重老母体弱多病,他一个孝子,此时必不能抛下老母千里迢迢去拜见岳父的。而云夫人又是那么个性子,你当她放心留夫君一人在京里吗?”萧植敲了敲桌沿,“所以,云家必然只有云彤一人去见其外祖。”萧植舔了舔嘴唇,灿然一笑,“去告诉下面,从明日起,云家无需再叫人盯着。收拾一下,咱们也去贺宁国侯大寿吧。”
郎越悚然而惊,受封的亲王若非就藩,无皇上的圣旨是不可以随意出京的。萧植说得如此笃定,莫非他拿到了皇上的圣旨?正在惊疑间,就见萧植对他眨了眨眼:“悄悄地去,别让人知道。”
苍天啊!郎越脸一黑,差点晕过去。琅玡王这是要私自离京啊!郎越摇摇晃晃地出了房门,心头竟然只有一个想法:自己没有什么亲人家眷可拖累的,幸好,幸好!
云彤刚从书院回来,就被叫到了母亲的院子里。云夫人正拿着一封信坐在桌前发怔。她十六岁与云重一见钟情,之后云重求娶不成,宁国侯更是差点要杀了这个胆敢觊觎爱女的穷酸书生,以至她卷了私房,寅夜拉着云重逃回老家。这一晃,竟已过了二十年。离家之时,宁国侯顾锋正当壮年,现如今已是两鬓皆霜的老人。回想这二十年来的林林总总,顾芸姗自然百感交集。见儿子进来,忙抹了眼泪,坐直了身体。
“娘!”记忆中,母亲一直是端庄优雅的,再大的事也不曾乱了方寸,今天却见她双目红肿,头发微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彤儿,过来坐。”云夫人指指身前的锦凳让他坐下,又将手中的信推了过去,“你且先瞧一瞧。”
云彤接了信,仔细看了一遍,惊喜交加地站了起来:“是外祖父叫咱们回去?”
“正是。”云夫人点点头,眼睛却又有些发红,“这些年下来,你外祖父终于原谅了爹娘。”只这一句,已哽咽不成能声。过了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心情对云彤说:“虽则你爹娘想去尽孝,但你也知道,你祖母近年的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第一书屋;http://12w.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