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占华戌国五分之二的凯族人心中,「贺兰」二字依旧是世族中的世族──除了虽顶着「贺兰」姓,却早被贺兰家族恨之入骨的他。
人前的他,是个终日一身黑色朝服,右脚瘸跛,行路时一定杖不离手的冷漠、严肃男子。
六年前,在先皇特许下进入南书房的他,从不结党营私,律人很严,律己更严;他待人不假辞色,有些不近人情,行为处事虽堪称大器、沉稳、干练,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寡情与冷酷。
人们皆称他「六亲不认贺兰歌阙」,因为当先皇大刀砍削贺兰家族朝中势力时,盛传私下为先皇出谋画策之人,便是原本没没无闻,因那只瘸腿及旁支身分而倍受贺兰本家冷落的他,之後领着大队人马将最後一名留在京城的亲姑父家整个抄光的,也是他。
虽仅进士及第,但他的敏捷才思可说居南书房之最,经常皇上口授大意,他片刻後就能拟就诏旨,一日多回也难不倒他。也就是这项无人能与之匹敌的绝技,让皇上就算再不晋升他的职位,也不得不让他继续留在南书房。
成为贺兰家族留在朝中的独一无二,但在历经前朝外戚之乱、新皇登基,且为安抚贺兰家族而将贺兰本家长女贺兰谨纳入後宫封为贵妃,并不再被授予职位高升後,人们想像中本该动辄得咎的他,行事却超乎所有人想像的冷硬。
他常临危受命接手许多大臣避之惟恐不及的麻烦差事,通常此时,他一句废话也不会多说,旋及动身起程,然後在完事後顶着那张冷脸静静回到御史院与南书房。
这样一个明显惹人厌的朝臣,得罪之人自不在少数,但他明摆着的那副「有本事就扳倒我」的孤臣气魄,以及就事论事、铁面无私、赏罚分明的硬汉作风,反倒令不同派系的朝臣们暂时忍住扳倒他的念头,想方设法的四处找碴,就希望先借他之手铲掉敌方人马,待己方独大後再收拾他。
说来说去,他之所以屹今还能稳稳立於朝中,就是看准了自己的可利用价值,然後狠狠利用着这种恐怖平衡,一步步朝她至今尚无法明了的目标前进。
虽知晓他的防线几乎滴水不漏,但南宫燕真没想到他竟拥有那般令人惊艳的身手,连那只闻名天下的瘸腿都只不过是微跛罢了!
他这个局究竟布了多久,又因何而布?
让他宁可成为箭靶,就算受尽全天下人唾駡也要将自己双腿稳稳立於朝中的原由,真只是人们口中他因自小出身低微、瘸腿,倍受本家冷落而产生出的扭曲心态?
无论如何,她还是小瞧他了,这个大了她十岁的「夫君」,也着实耐人寻味得令人对他身後的故事感到万分好奇,看来往後她得好好探查他的最终目的──
但在此之前,她最想知道的,却是他究竟如何认出她来。
单单一个「帏」字腰坠,或许可以透露出她的工作身分,却无法说明她的真实身分,所以那时的他,如何能判断出当时还蒙着脸的她,是他根本一点也不熟悉的公主妻,还能与她默契十足地一起演出那场骗人耳目的香艳大戏?
还有,他有残疾,所以不碰女人?骗谁啊!
明明方才他爱抚她的举动是那样熟练,更放肆、灵巧得几乎让她呻吟,有残疾、从不碰女人才怪……
第二章
那只白色波斯猫,三日後死状惨烈的陈屍在御花园东角一棵百年柳树下,颈项上的铃铛已然消失。
尽管宫中耳语多得骇人,各种阴谋论此起彼落,早料到事情会有如此发展的贺兰歌阙依然如同过往般,於当月初一遣人通禀公主府的李嬷嬷,然後在月上东山、将御史院的公事全处理完後,在李嬷嬷的冷嘲热讽中,步入公主府内府,静静朝那间从来都只有他一人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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