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公主说得极是。」南宫燕依然柔声应答着,应答之时还不忘轻咳两声。
「话说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连聊个天都不能尽兴,何况干别的活儿呢!」
这回,南清公主的视线转而望向南宫燕裹得圆圆胖胖、根本看不出身材曲线的身躯,想研究她究竟哪里好到足以让贺兰歌阙对她之外的女子全视而不见,但在她向来体弱的身子似因不耐久坐而开始微微左右摇晃时,终於不耐烦地站起身来,「烦人,不聊了!」
「抱歉,南清公主……」
虽口中依然附和得有模有样,但陪着南清由日落一直坐到月上东山,南宫燕生平第一回有种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沉沉无奈与无力感。好歹贺兰歌阙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南清竟这样三天两头就大剌剌的来向情敌打探、示威、吐苦水兼抱怨,又是想闹哪样啊?
好不容易装病送走了南清,终於得以脱身的南宫燕回房换了身简装,转进内府花厅旁的灶房,正想瞧瞧里头的柴火熄没熄,突然一个衣衫掠动声在不远处响起,当她警觉转身时,发现来人竟是一身黑色夜行服的贺兰歌阙。
「怎麽?」望着如此装扮的贺兰歌阙,南宫燕神色一凛。若非出了大事,他绝不可能这样不请自来的出现於她眼前。
「跟我来。」简短抛下一句话,贺兰歌阙急速向夜空飞身而去。
知晓事态紧急,南宫燕只来得及草草披上一件深色外衫,便连忙紧追在他身後,两人一前一後来到皇宫西北角一处偏僻灌木丛中。
「你的人?」将南宫燕带至灌木丛中一个微微突起的黑土堆旁,贺兰歌阙掀开上头的暗色遮蔽物低声问道。
「该死……」望着地上那名身躯怪异地扭曲成一团,仅存一丝微弱气息的女子,南宫燕再忍不住低咒一句,然後快速口吐一句暗语,「锦衣行。」
「江……下……风……抿……东……尹……」就见地上那名女子勉力对出暗语,然後用尽最後一口气,说出另外三个只有南宫燕知晓其意的字後,便瞪大了眼眸再也不动。
根本不必探脉,南宫燕便知自己这名手下已伤重离世。尽管心底那般伤痛,她仍紧紧咬住下唇,快速且仔细审视过女子身上的所有伤口,以及身上是否有足供辨识女子真实身分的任何体貌特徵,以确定女子的真正死因,并确保女子的身分依然只有她一人知晓。
「我发现她时,她什麽话也没说,只死死瞪视着我。」一阵长长静谧後,在南宫燕探查女子伤势时便避至远处的贺兰歌阙,低哑的嗓音才又在她身後响起。
「我知道……」待将女子再无法开口言说,却以身上所留下的伤痕代她说话的证据线索全记在心中後,南宫燕用手轻轻阖上她的眼眸,嗓音已彻底沙哑。
她当然知道,因为隐宫的探子,全明白自己做得是什麽样的工作,更早置死生於度外,她们唯一的准则,就是守口如瓶,唯一、也必须做到的,就是在生命即将消逝前,用尽最後一口气远离人群,绝不让外人由她们口中挖走任何一个字,更在体内血液彻底停止流动後,任早在第一时间便已吞食的蚀骨血丹将自己化为一摊血水,不让屍身透露出任何与隐宫相关的秘密。
当地上女子的屍身缓缓化成一摊血水,南宫燕由头到尾没有移开目光,无论她的眼眸如何酸涩,无论她的心底有多痛楚,因为她要陪着她,也必须陪着她,直到最後一刻。
「你不该如此大意。」望着身前蹲跪在地,脸上神情看似平静,纤细肩头却不断微微颤动着的南宫燕,贺兰歌阙突然说道,「若动手的人就是我……」
「少跟我废话,行凶者由头到尾都是那个用右手使霸王杵之人,而你这个六亲缘薄的家伙,根本是个道道地地的左撇子气宗御剑流!」未待贺兰歌阙的话说完,南宫燕望着如今已化为一摊血水,连残存衣物都被血水慢慢腐蚀而独留下一个小小私人玉坠的同伴,含泪握拳低喊着。
听到这话,贺兰歌阙整个被震慑住了。这样多年来,从不曾有人知晓他其实是个左撇子,更由娘亲处习得一身精湛的气宗御剑流武学。让他更诧异的是,只不过是匆匆瞄过两眼,南宫燕竟就能立即看出行凶之人的惯用手及所使用的兵器!
她的见识也未免太广博了,举凡烹饪、武学、妙手、探案、卜算、音律等,无一不精、无一不晓,若不是打小便耳濡目染,并有名师日日在旁指导,绝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能耐。
这世间,什麽样的地方能聚集这样一群特殊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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