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纸笔,还不忘给一个配上两瓶墨水,总包在一处,塞在各自行李的最深处。
想着当时解放气呼呼地往行李里塞东西的样子,仿佛谁欠了他二百吊钱似的,爱军不由得在一片昏暗里笑起来。
解放啊,那小子,一直都还为着他爸爸不肯帮自己参军的事儿耿耿于怀呢。
爱军铺开信纸,拧开笔帽。
但是突然地,半个字也写不出来。
满肺腹里,只是一句:我真想你。
可是,这一句,简单地四个字,千钧一般地重,薄薄的纸张,承受不起,而且,解放,会不会被这四个字吓到?
解放,待自己亲如兄弟,但是,怕也只是兄弟了。
爱军吹灭了蜡烛,倒上炕。黑暗里把空白一片的信纸揉成一团,零乱破碎一如自己的心境。
爱军的信没有写成,解放的信却在一个月之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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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的来信装在一只黄色的信封里,信封角上,有语录,特别地厚实,正是走时他们一块上街挑的。解放说这种信封结实,保管走多少路也不会坏掉。
信封上,解放的字大大咧咧,伸胳膊伸腿的,仿佛要从那狭小的方寸之地跳跃出来,蹦达出来。看到了,就让爱军想起他那张牙舞爪的样子。
爱军拿着信,忽然觉得舍不得撕开来看了,时间久一分,拿到信的这一份快乐就能长一点,久一点。
他把那信翻来覆去地看,看着看着就笑起来。信的背面封口处有一个模糊的油渍渍的拇指印。这小子,一定是吃完饭没洗手,油渍麻花地就抓信封的。
对着日头看,要以隐约地看见里面的信纸,随意地折成两折。
爱军把信贴身放着,直到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回到破旧的窑洞里才拿出来。
已经给捂热了,变得有些软塌。
爱军坐在炕上,饭也顾不上吃,撕开信就看起来,撕得太急,信纸的边角坏了一点点。
死小子,臭小子,倔小子爱军:
南片开头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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