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意意和肖笑颜闻声几乎同时从床上坐了起来,肖笑颜看着我们,声音关切:“竹子,你没事儿吧?”董意意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躺回床上。
简夕问不出所以然,气恼地爬上床闷头睡觉。不知过了多久,宿舍里再无任何声响,我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墙走到卫生间,关上浴室的门。明明是夏末炎热的天气,身上却处处寒意侵骨。我把淋浴的水温调到最大,发烫的水柱喷薄到皮肤上,激得浑身几个颤栗。
我在极度疲乏中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时,耳畔有啾啾鸟鸣,恍然间以为自己在家中,清晨校园的檐廊下有成群的麻雀叽喳吟唱。睁开眼睛,阳光透过墨绿的窗帘斜射进来,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演绎出跳动的光影。左侧靠窗的铺位空着,简夕已经出门去了。
我翻了个身去拿手机,带动左边肩膀一阵酸痛。昨夜发生的事情在疼痛的刺激下一股脑地涌进脑海,我一手握紧手机,一手下意识地用力压住空空空荡荡的胸口。
有两条未读信息,都是来自简夕。
第一条是早上七点发的:“竹子,看你睡得熟,出门就没叫你。醒了之后记得去吃饭,今天就别来上自习了,好好歇歇,看看美剧。”
第二条刚刚进来:“坐在自习室里看书,还是放心不下你。我不知道你们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真正心疼你的人舍不得看你流那么多眼泪。竹子,我不想和你说大道理,也无法切身体会你现在的感受,但是再深的疼痛也有过去的一天。你还有梦想,还得往前走,所以得赶紧振作起来不是吗?想找人说话就打电话给我,我随时都在。”
痛苦和温暖交织之下,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爬出眼眶。
我很想买醉,想顶着晚风压马路,躲在人群里看通宵电影,甚至理所当然地歇斯底里。可是我知道,现在我不能。我还有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我有权利难过,却不可以放纵。
洗脸刷牙时,我在卫生间的壁镜里看到自己此时的形状:头发凌乱,目光无神,双眼浮肿,嘴唇上不知何时留下了两道血痕。惨淡一笑,这个样子,到自习室只怕祸国殃民吧。
在一食堂要了一碗牛奶芝麻粥,温热的流体滤过口舌滑入食道,激发令人稍稍愉悦的饱足和存在感。我在安静的校园里一路大力地吸气吐气,振奋精神,最后来到图书馆六楼的社科阅览室。
相比人满为患的自习室,图书馆的几个角落相对清净许多。六楼东侧集中了马列主义、古代诗词和小语种书籍,人气远远赶不上西侧的现当代小说室,安静祥和,也因此成了我钟爱的去处。
我从书架上随意挑了两本没看过的取下。一本是英文的p,一本是日语美文荟萃。挂上耳机,先翻了翻后者,文章确如其名,清新智慧,可惜生词太多又没有注解,理解起来有些困难,我看了一会儿便放下。再拿起英语的那本,看着白皮书页上的书名,p,心里默念着:p,语言更新,语言更新,袁更新……
回忆便毫无预警地扑面而来。
我们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我闭上眼睛,贪婪地体会着这一刻,把它拓刻在心中。怕惊动如此寂静的美好,迟迟不敢睁开。
袁更新捧着我的头,声音有些涩哑:“竹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摇了摇头。我不敢看,因为知道这一刻注定短暂,看不到,将来遗忘起来也许更容易。也因为我怕控制不了自己,眼前咫尺之遥的是我深深喜欢的人,我怕睁开眼睛看到,就再也不肯放开。
他压抑着声音重复道:“竹子,你看看我。”
生命里第一次,我看到那样漆黑深邃的眼睛,夹带着点点湿意,像浓墨重彩的画卷上流过一股清泉,晕染开奇异的风采;又似黢黑天幕上高高悬挂的寒星,汇聚着清冷的光芒。千言万语凝结其中,我想读,却读不懂。
他嘴唇翕动,辗转轻念:“时间停在这一刻吧……”
我只觉身体里最后的热量被急速抽走,手指瞬间冰凉。时间不可能为我们停住,他此时就在眼前,我和他紧紧偎依,可下一刻我们也许就形同陌路。这样的意识让我害怕,也让我急不可耐地想多抓住一些温存。
我们鼻端相触,他的唇距离我的不过一个手指的宽度。我像受了蛊惑,盯着那个温软的所在久久移不开视线。这里会发出好听的声音,有的让人温暖,有的让人冰凉,有的让人欢喜,有的让人悲伤。我怔怔地,很想往前探一点点,再近一点,就可以感受它此时的温度。
最后我的唇堪堪避开它,擦过他的右侧脸颊停在耳边,我听到自己梦呓一般地说出五国语言的我爱你,我说:“袁更新,你一定要记得啊。”
桌上躺着的p3不知何时被我设置了单曲循环,梁静茹一遍遍唱着动人心弦的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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