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掉手里的瓶子,走到房间扑倒在床上。刚一翻身躺下,就有湿答答的东西从眼角滑进枕头里。我胡乱擦了一把,迷迷瞪瞪地想,这是酒气催生出的液体,还是突如其来的眼泪?
意外的婚礼
西竹
冬季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是摧残皮肤滋长烦躁的利器。过完元旦,又在办公室挨过二十天,总算到了春节。
在此期间,日子重复而单调。唯一的刺激来自网购火车票,因为网络拥堵和公司反插件的安全措施,我费了吃奶的力气才及时买到了回家的车票。工作只有半年,年假还没得用,我于是请了两天病假,在年二十八的晚上坐动车回家。
我已经三年没有好好过过春节了。大三时碰上感情失意,大四时为了考研担心,在香港读书时因为假期太短,去了珠海的好友家过年。南方的春节比不上北方热闹,朋友家温暖却比不上自己家随意。这个年,可以轻松地迎来,多么不易。
到站已经晚上九点半。新落成的南站专供高铁和动车停靠,配套设施和交通路线仍不齐全,我在风口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排上了出租。车里暖气很足,我瑟缩着钻进去,用家乡话招呼师傅:“去第一人民医院。”
我在门诊部六楼内科见到了正在等我的小姑。小姑在爸爸五个兄弟姐妹里排行老小,也是唯一考上大学的一个,因此最得爷爷奶奶宠爱。我这次来,是为了带离了婚的她回我们家过年。
我上高中的时候,小姑嫁给了她从高中开始谈恋爱的男人。无奈十几年的感情,八年的婚姻,七岁的孩子,终究绑不住不再相爱的两个人。小姑和姑父在去年十一月份签了离婚协议,女儿归爸爸抚养,小姑自己搬了出来住到医院附近。
她看到我,非常开心。七岁的时候,她和姑父曾经带我去过北京,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我第一次吃上生日蛋糕。上高中后我也常常在假期去她家做客,因此相比其他三个叔伯姑姑,我和她的关系更为亲密。
我们步行到她租住的地方,两室一厅的房子,地方宽敞,只是寥落,冬日里寒风从窗户漏进来,更显冷清。她一个人几乎不开火,屋子也懒得收拾,冰箱里结着厚厚的积垢。我说她,她惨淡一笑:“这又不是家,哪有心思弄呢?”
第二天上午,姑父送七岁的妹妹黎黎过来,我和小姑带她去逛超市买东西。小姑的眼睛几乎没有片刻离开黎黎,我们从琳琅满目的货架旁走过,她跟在黎黎身后一直重复地问:“宝贝,妈妈给你买这个好不好?”
语气卑微,近乎恳求。我听了,阵阵心酸。
小姑和姑父的感情早几年就出了问题,孩子的出生、工作的坑洼、婆婆的作梗,琐碎的叠加如抱团的蚂蚁溃了爱情的堤。我刚入职的七月份,两人闹得正凶,我打电话给小姑,她精神几近崩溃,好言宽慰没有作用,我在楼梯间里忍不住骂她:“你死了一了百了,爷爷奶奶怎么办?”
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我不曾想过,小时候我一直仰视着的人,现在居然需要我来开导劝说。离婚之后,小姑满心惦记着破镜重圆,我狠心把话说得不留情面:“他这样费尽心思地不肯跟你在一起,你这样痛苦纠缠,又有什么意义?”
不知说给她,还是说给那时的自己。
我们坐在回家的城际公交车上,小姑一个人痴痴笑笑,自言自语:“他就是脑子有问题,都在一起十几年了,哪那么容易说分开就分开了呢。”
我不做声,想着自己说出口的话和做不到的事,心里五味杂陈:这世间爱着的女子,有几个,目光高过爱恨纠葛,聚散分离?
见我和小姑一起回来,竹爸很是高兴。家里已经铺好了床铺,电热毯、热水袋一应俱齐。姥姥回舅舅家和舅妈一起过春节,我和小姑睡在一起。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醒来时,竹爸已经张罗着往门上贴春联了。
隔着门扇就听见他在嚷嚷:“懒丫头,快点起来,年三十不兴睡懒觉,不然一整年都没出息。”
中午,一家人捧着热腾腾的大米饭,吃着香喷喷的羊肉白菜粉丝汤时,竹妈开始为接下来双头日子的走亲访友分配任务,初二、初四全部兵分两路,竹妈接着吩咐:“初六你堂姐结婚,我们一家三口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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