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心里早就认定了感情必须是忠诚于彼此的,与容温云几年相处,更是恩爱非常,以前总觉得穆清飞有所图谋,自然算计地心安理得,现在知道了他对自家的心思既真又重,便有些尴尬。
何况容温云刚到,她却叫他瞧见了另一个男人守在床边,虽然她清醒时都会留下一两个旁的人在身边,极力避免了孤男寡女的情况,却总觉得容温云会不快。
但紧紧贴在她身边的男人并没有恼的意思,听到穆清飞一句话,还不及思考他为何守在这里,便先忙着扶她坐回床上。
他不肯听话离开,默默地扶着她,替她堆起了枕头靠着,华羽衡又想把他好好抱抱,又想让他早些离开,任是往日极有决断的性子,这时竟也拿不定主意。只沉默地靠在床头不开口说话。
穆清飞自然懂得他们两人的心意,不由又是羡慕又是黯然,低着头托着盘子将药端到容温云面前,便一欠身退出去了。容温云十成心思倒有八九分落在华羽衡身上,只是匆匆点着头,接过来到床边。
“羽衡……把药喝了……好么?”
华羽衡想起以往多数时候总是自己在照顾他喝药,一心只想着把他的身子调理得好些,可如今自己却病得七荤八素……反倒要连带他受苦……
她心里一阵苦涩一阵甜蜜,才转过头来想再劝他,却见他捧着还在冒着热气的药碗跪在床边,眼里不断落下泪来,乱七八糟的心思顿时都成了心疼,飞快地伸手拿掉了碗,捧住他的手仔细察看。
“烫着没有?”
药入口还是很热的,那手上自然烫出了一片红色,华羽衡心疼地连声唤人拿药来给他擦。容温云听她到底是开了口,心里一松,眼泪更是抑制不住地扑簌掉落。华羽衡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拉着他起来,动作停顿了片刻,还是将手掌按在他背上轻轻拍抚:“别哭了……乖……是我不好,不哭了……嗯?”
“我想你……很想……”容温云伏在她肩上呜咽着,不再是方才的那种隐忍,而是一声声都带着委屈和恳求:“不要让我走……我陪你,呜、我想和你……和你在一处……”
华羽衡虽然伸手抱住了他,却极注意地不正对着他说话,轻声地哄着应了他,便伸手将他推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见他虽然眼眶微肿,面上也都是赶路的疲惫,精神却还好,心里才稍微放松:“留下来凡事可一定都要听我的。”
容温云见她心软松口,自然忙忙地点头,一边伸手要去抹眼泪,生怕她看到满面的泪痕,手上动作还没完,却被华羽衡一伸手狠狠拥进怀里:“别动,别正对着我说话,就这样让我抱一会……一会儿一定记得拿预防的药把全身泡泡。”
这个拥抱极有力,完全感觉不到她的虚弱,他甚至觉得,她想用力把他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甚至连原本平缓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和粗重,却意外地叫他安心踏实。因此只是轻轻地点头,温顺而甜蜜地伸手回抱着她。
容温云重新想起来要伺候她喝药的时候,才发现方才还滚烫的药已经凉掉了,他生怕误了药效,想要重新去熬,华羽衡却已经一仰脖将药汁喝下肚去了。
“别忙活了,这药喝了这么些天,也就是不好不坏地拖着罢了,”华羽衡有些自嘲般笑了笑,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却又不忍心叫他失望伤心:“你也别急,前些日子孙医正来,换着法子瞧了几次,好像正在琢磨方子呢。她……咳,她是杏林国手,定会有法子的。”
容温云见她才这么一会儿就累成这样,心里一痛,一边替她拍着背顺气,一边已经埋下头去。华羽衡知道他心里难受,又怕惹自己再伤神而不敢表露,不由伸手抚着他的长发,低声安慰。
两人虽是这般互相安慰,却也敌不过华羽衡已经很是严重的病情,还未说上半个时辰的话,华羽衡的声音便渐弱,歪着身子昏睡过去。
容温云只道她是累了,轻手轻脚地扳着她的身体躺好,正要抽出她身下的枕头,却发现她紧紧抿着的唇边溢出一丝血红,指尖不由重重一颤,狠狠咬了咬下唇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手轻揉着她的面颊让她张开嘴,一边轻轻擦去了鲜血。这才扶着床站稳了身子,打帘唤了候在外面的小药徒去叫孙医正和应仲尧进来。
他是沁王正君,又是钦封的一品诰命,既然华羽衡病得神智不清,以他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差遣其他人的。因此两人听到是他传唤,并不敢怠慢,很快便赶了过来。应仲尧怕他要问一些具体的,还周全地将历次的药方都带了来。
“孙大人,容某一介男子,原本不该这样失礼地要您来回话,不是说这疫病只是类似风寒咳嗽的症状么?可是王爷方才呕了血,温云实在担心……”他攥紧了衣袖,隔着帘子示意她看桌上的方帕。孙蓉日日为华羽衡诊脉,自然是知道这咯血之症,只是不知如何对他解释,暗自看了应仲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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