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吓死我了,怎么好好的回趟家就出车祸了呢?而且出事地点还离你家十万八千里,甚至已经出了上海到达与江苏交界的地带了。你跟宋先生难不成遇着黑车了。”
杜薇帮苏茉掖好被角量完体温,重新坐回位子上。从水果篮中挑出一只卖相看起来还不错的苹果开始削皮,一边同床上的女孩絮叨起车祸经历来。
“你这家伙还真算是福大命大,车子都爆炸了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那位司机就没这么幸运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杜薇吐吐舌头,像是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左右环顾了一圈周围,见四下无人贴近闺蜜的耳边,神情和语气紧张兮兮的似要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下面有点小道消息跟这场车祸有关,你可得坐好心里准备。”
床上的女孩一怔,似乎突然想起了些之前被遗漏的记忆,猛然坐直了身子。一把抓住好友的胳膊,目光焦急看着她,“是不是宋先生出事了?你告诉我,我记得爆炸响起时是他把我压在了下面。”
“他?他也没事,虽然比你稍微严重一点点,但医生说了只是背部小面积轻度烧伤。不久前人家说有急事,已经办好手续出院了。”
苏茉长疏了口气,心中的不安在听到答案后一点点烟消云散,又重新瘫坐回床上。此刻她也没什么睡意,索性把身后的枕头垫高,寻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靠墙坐起。
“哦,那你说吧。”女孩端坐在床上点点头,像个上课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喂你要不要这么重色轻友啊,一睁眼不问问老娘我陪你一整晚有多辛苦,反而先关心起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死活。”杜薇打趣道,边调侃边将削好的一片苹果递到她面前晃晃,苏茉也不跟她客气,接过就三口两口吃下,昏睡了一天加上没吃晚饭早就饿得头昏眼花。她含混不清咀嚼着苹果,同时挥挥没拿苹果那只手,抗议杜薇扣在她脑袋上的绯闻。
“别绕弯子,老实说说你的小道消息。”
“你知道吗?”杜薇突然把声音压得很低,凑在苏茉耳边用一种说鬼故事般故弄玄虚的语调开口,“昨天白天我从警局内关系户那里听说了,验尸报告上反映那位车主并不是死于火灾或者爆炸,他的肺腔咽喉里干干净净,找不出吸入的燃烧颗粒物。还有……他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十八小时。”
“哦。”苏茉睡眼惺忪,打个呵欠揉了揉眼睛。
“喂你怎么‘哦’一声就算了,给点反应啊。老娘我还以为你会吓得又哭又跳求摸头求抱抱呢。”杜薇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继续削平果。“你不觉得很可怕么?死亡超过两天就意味着前天晚上是一具尸体载你们回家的唉,你跟僵尸呆了那么长时间还差点被他卖到不知哪儿的地方当童养媳。我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嗯嗯,然后被载到山沟沟里生一票小僵尸继续出来祸害人间。”
女孩漫不经心的跟好友斗嘴打趣,心中的疑惑和谜团却像一团剪不断理不乱的线球缠绕交叠,让她找不出头绪来。
她不知该怎样跟好友说其实她早就知道司机大叔已经死很久了,那天晚上是她亲手将粘附在驾驶座上的浮肿尸体推开,近距离呼吸令人发指的恶臭碰触焦黄色的尸水。如果说了,恐怕反而会被闺蜜默默额头,说你发烧脑抽得臆想症了吧。
苏茉没办法跟杜薇描述那晚她的真实经历,就像她没办法理解陪她同生共死的阿和究竟是什么人,以及在自己昏迷的一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这个世界上又为什么会有那样怪力乱神不合乎逻辑常理的事。
从小到大老师书本言传身教的不都是唯物主意无神论世界观么?有种三观被颠覆的感觉。
她躺在床上跟杜薇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女人之间尤其是熟得可以共穿一条裤子的好友总是能很轻易把话题延伸延伸再延伸,从编辑部小刘大姨妈家的儿子下个月要办喜酒东拉西扯到一直为秃顶烦忧的副主任头上还有几根毛发……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被两个小姑娘八卦得有声有色。
下午齐远也带着几个相熟的同事来探望苏茉,带着些水果花篮刚想坐下寒暄几句,又被不待见他的杜薇打发去楼下小卖部买瓜子饼干了。剩下的几个同事热热闹闹围坐在床边闲聊,问她是怎么出的车祸身体如何,要保留好住院开的单据以便跟出租车公司索赔。
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同事们每个人包了些钱纷纷起身告辞。苏茉看着一叠叠不算厚的信封纸袋有些微微的尴尬,不知该不该收下。还是一旁的杜薇拉了拉她衣角,笑嘻嘻边跟众人道谢,边把钱袋塞进女孩手里。
直到离去时,齐远也没能如愿以偿跟杜薇搭上话,可怜巴巴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苏茉这个局外人都为他摇头叹息。但心里也明白他的一腔恋情估计没戏了,以女人的角度来看,很少会有哪个女孩儿喜欢上三天两头赌博欠债的男人。只是大学时代一时荒唐还好说,毕竟是过去式了,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照旧是好男人一枚。可如果在明明吃了那么大苦头之后还贼心不死的去借高利贷,无论什么理由,都会让女人觉得他缺乏安全感。
女人最需要的不就是安全感和责任感么?恋爱和婚姻都是如此,需要男人能有一双厚实可靠的肩膀为她遮风挡雨,有一颗认真专一的心从一而终。能有这样一个人默默守在身边同甘共苦不离不弃,才是最大的幸福。
目送齐远跟在一帮同事后面走到了门口,临行前,苏茉叫住了他,询问关于阿和的事。
齐远对具体情况也不大清楚,在听说两人车祸住院的消息后,他一大早就赶到了医院,急急忙忙向医护人员打听他们的情况。按照说明先奔到了阿和的病房,却没有在哪里发现对方的身影,只有一个小护士在整理床单。
于是他又向小护士询问,结果她也不太清楚,只说那位姓宋的先生吩咐了一句如果有人找就说他有事先走一步,无须担心。具体什么事,去了哪里,一概不知。
听了齐远的话,苏茉心里微微浮起小小的失落感。毕竟是同生共死过一场的人,却在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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