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4日我出院。在此期间,我没有接到吴原家打来的一个电话,没有见到吴原家的任何一个人,更不要说收到他一分钱的治疗费了,每当我给他打电话时,他们一看是我的号码,当即挂机。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他家竟然不让我见孩子???简直大大超出了常人所能忍受的范围——不论从情感上,还是从人道上。
我在满腹哀怨与困惑的同时,不知道吴原一家作何打算,此刻,我最大的心愿是见上孩子一面,以慰籍思子之苦。
后来听邻居们说,有人问公公你儿媳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人?公公打着哈哈说她每天都上班;人家又问,白天上班,晚上、周末怎么也不见呢?公公有点不自然地说,晚上和周末都加班呢。——有意思!
5月31日上午11点半,吴原的一个亲戚打来电话,说公公一家已经买下了区政府在西郊新盖的一套大房子,我和吴原住的房子找到买主,价钱也合适。(后来听人说,公婆对于不给我出医药费一事对外解释说,他们最近手头太紧,实在没有能力给我治病,迫不得已才如此;而买新房子必须要交现款,按照公婆所买新房的面积,第一笔预付款至少要十万。——看来房子比儿媳的命重要得多。)她还说公公给我打电话我老是关机,所以打不通,而事实上我24小时都开机,难道不撒谎他家就不会说话吗?
6月4日,吴原给我家打来电话,一开口便气势汹汹质问道,“听出我是谁了吗!”
我妈一愣,“噢,是吴原啊?”
“睿睿病了!住院了!在儿童医院!你看着办吧!!”然后不由分说扣了电话。
一个电话把我家刚刚趋于平静的生活全部搅乱,全家立刻陷入了对孩子的牵挂之中。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孩子病了,当妈的怎能不心疼?
我不顾自己正在住院,赶紧向大夫请了假,第二天一大早,买了十斤香蕉(睿睿最喜欢吃这个),打的去医院看望,我父母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我便又叫上了一位要好的同事陪我去。
进了病房,护士告知公婆带孩子回家了,还没有来。我便向医生打听孩子病情,当得知不过是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我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8点50分,婆婆到了,她往病房一探头,看到了我,似乎有点吃惊,迅速把头缩了回去,稍稍片刻,才又进来。
同事很热情地迎上前去,“阿姨,我们听说孩子病了,过来看看,欢颜急得不得了!”
“唔,”婆婆似乎没想好要说什么,支吾道。
“孩子呢?”我着急地问,五个月的思念,像一把利刃,早把我的心戳得稀巴烂,我唯一想见的就是孩子。
正说着,公公抱着孩子上来了,他明明看见了我,可奇怪的是他却扭过头去与临床的人说话,假装没看见,根本不与我搭腔。
“睿睿——”我一眼看到了儿子,迫不及待地奔了过去,伸出双手就要去抱,同时眼泪“哗”地一下涌了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吓着他!!!”我的一腔思念换来的却是公公的一声大吼,我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也不由自主收了回来。
公公吼完后,把抱孙子的手臂更紧了紧,胳膊上的青筋都根根跳起,然后快步奔到妻子身边,二人迅速结成统一战线,老两口并肩作战,士气高昂。
此情此景,仍不能动摇我的斗志,对儿子的彻骨思念,已将我快要折磨至疯,我一切都顾不得了,随后跟过去,一把拉住儿子的小手,“睿睿,睿睿,我是妈妈,你不认得妈妈了吗?睿睿——”儿子的眼神中充满了陌生的敌意——将近半年的分离,妈妈的概念已经从他头脑中几乎消失。儿子挥舞着小拳头,紧紧抓住爷爷的衣襟,生怕自己被人抱走,两只小腿不住乱蹬,以此表示对面前这个陌生人的抗拒。
有了丈夫的支持,婆婆接过孩子,开始自我表功,“这孩子现在就跟我最亲,……他一发烧就来住院了,幸亏俺们送来得及时,一点都没耽误!”
公公见我目不转睛注视着儿子,生怕我把他抢走,于是一把抱过孙子,躲到走廊上去了,从此不再露面。
等了半天,我见公公没有再回来的意思,抱儿子的这点愿望随之泡汤,而我的打针时间已经到了,不得已只好与同事离开。临走前,婆婆忽然发了话,她“腾”地一下站起,两眼直勾勾盯着我,“小欢,你住院半年俺们没看你是不假,可你也别太犟了,你老是说吴原不好,他打电话你又不接,你又不与他沟通,你生病需要钱,俺又不是不给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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