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的眼眸是绝尘冷然的,且融入了恨与憎。只是那恨与憎的成分,有一丝一毫是为了我么?哼,他为的不过是他的尊严和征服欲罢了。
“我警告你,不要太嚣张!”他的语气是低沉而逼人的。
“我嚣张!到底嚣张的人是谁?每日里是谁受着谁的奴役?是谁生活在谁的欺凌之下?你只顾着你的自尊和感受,你有没有为别人设身处地地想过?你将残忍与愤恨施之于他人,不过是不敢正视你自己的挫败罢了。你的自私和你的残忍一样地让我不齿。”
他久久地看着我,那双眼眸是气极的,面色是铁青的。“现在,我不想和你理论!”
我的手被他紧牵着出了皇宫。复坐于那八抬大轿手,再没了来时的悠闲和舒适。那软垫坐着也似针萜。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我的身侧,眼神是冷至谷低的决绝。决绝看到了底,也不过是无言的怨怼。这样清俊如月光般的男子,如若没有残忍的性子,倒不失为一个可以让岳池然芳心暗许的异性。
可惜了。他展现在我面前的,全是让我恨之如骨的邪恶;他赋予我的,全是令我痛彻心扉的回忆。他一定是我命里的劫数,一定是的!
他的冷竣并不曾影响我的心情,憎他便憎他,恨他便恨他。这恨与憎,循环调适着我和他相处的气氛。时而轻松诙谐,时而冰漠相对;时而柔情蜜意,时而争锋对决。
以后的日子,便都要与他这般地过么?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勿忧了,过一日且一日吧。我不是没有愿望没有希冀,只是要求并不高。
八抬大轿落在了砷亲王府的台阶下,他没有再牵扶我下轿,径自进了府门。上台阶前的那一刻,醪下了一句话,“直接回你的新也别苑去!”
于是在进入府院后,我与他便分道扬镳了。
绿珠笑迎了过来,“小姐回来了。”
我默应。
“小姐,你和王爷又怎么了?早上出门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好好的么?我与他好好的过么?自与他相识的第一天起,我和他之间就没有好好的过。在见到他的第一天,我便一直受着他的奴役和奚落,受着他的凌辱和嘲弄。我和他之间的战争,从来就没有消停过。即使他温柔地对待我,我温顺地应对他,我们之间,都互相在玩着心理战术。
我承认从一开始,我接近他的目的就不纯正,只想着通过他找到关于苏钦云的蛛丝马迹,找到我想象中存在的时空出口,回到二十一世纪的舞池上去。只是,有他这样对待人的方式么?兴许旁的女人能受得了,岳池然却是怎么也无可忍受的。
我可以无视他人的奚落和讽刺,可以不屑他人的流言和蜚语。却不能忍受自己的尊严被他人这样恣意践踏,不能忍受他人的玩弄和凌辱。
岳池然是骄傲的,是自负的。
见我脸色冷漠,绿珠的心中也明白了三分。这丫头极是伶俐聪颖。她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见我不说话,也便不再问我什么。
新也别苑改建后,与之前果然是天上人间不能并论,我却没有丝毫的兴致去赏观游览。再是奢侈堂皇又怎样,住在这里的终归是一个侍妾。既然身处何地都只是一个侍妾,在意这周遭之物又有何意义?
夜至掌灯了;和往常一样;我沐浴更衣后便坐于妆镜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发神。
想想;到砷亲王府的这二十日来我都做了些什么?不但未能测度到苏钦云的下落;未能得到上官砷的真心;甚至在这个与苏钦云形貌一致的男人面前自取其辱,不仅陪上了我的清白,也陪上了我的自尊。
身心俱碎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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