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蛤蟆王、银胆白蛇、赤练蝙蝠、滇南小毒虫什么的,为了怕云倾发现,下药的时候早已被他剁得面目全非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来。
心里想自己也好几天没上湮波楼找爹了,于是放着灶上火继续烧,他扔下药,戴上人皮面具,便又往外跑去。
欢欢喜喜地直奔湮波楼,小春摸了摸怀里的药瓶。
他这回又弄了些更为珍贵的护心丸给爹,里头不惜血本用足材料,一天一颗,有病去病无病强身,是养身良药来着的。然而,小春越朝那熟悉的地方去,便越觉得不对劲。
大街上,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臭味,远远地便闻得到。当小春在湮波楼门口停下来时,整个人无法置信地傻住了。
这里哪还有什么门口?
原本该挂着绛纱灯,有着姑娘招呼的湮波楼,如今一眼望去,尽是断垣残壁破败不堪,京城人口中平地而起的万丈高楼、琼楼玉宇全没了,剩下的只是残破瓦砾,被烈火烧出来的龟裂黑色。
京城里的官差不停地在破瓦中寻找着任何蛛丝马迹,一旁则摆着白布盖着的一些尸首。尸首旁有的有人跪着、哭着,有的则是无人看顾,焦黑尸肉被几只乌鸦啄着、相互争食。
小春颤颤地抓了个路过的仵作大叔开口问,对方回答:
“噢,三天前烧的。”
“还烧了两天两夜火才灭。”
“也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连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造孽啊,死的人可多了。”
放开了那个大叔,小春一具一具地去翻那些盖着尸首的白布。遇见女尸,就说声打搅了,碰见男尸,先颤颤地喊声“爹,是你吗?”再仔细探向前去。
小春在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手指脚趾尽数蜷曲的尸首前停了下来。
他认得尸体上已经烧成黑色的金腰带和玉扳指,那是他爹罗绮的装束。
小春的身体突然无法控制地强烈颤抖起来,想喊爹,却哽了好几声喊不出口。
这个黑黑的东西……是他的爹……明明前几天还一起说话谈天的……怎么转了个眼竟成了这样……
他还记得爹邀他一起喝酒,他说自己酒后容易乱性,怎么也不肯喝,还推说下次、下次,等他娶媳妇儿的时候,绝对和爹喝个痛快。
可这黑黑的东西……怎么是他爹……
明明那时爹还又哭又笑,喊着他的名字,叫他小春的。
那个和他有着两分神似,却从来没见过他真实面目的唯一亲人……
怎么变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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