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悲伤,生活逼得她只能把痛苦和着泪水默默地吞咽下肚里。
回来的路上,她用那些血泪钱到商店选购了几盒代乳品。她感到自己太对不起双胞胎女儿了,当初怀孕时,她竭力想把她们打下来,本身就欠下了一笔偿还不清的良心债。女儿们顽强地来到人世间后,她又把少得可怜的奶水拿去换药了。将来她们长大成人后,如果有一天懂得母亲当年的狠心,不知她们是责备母亲无情无义还是怜悯母亲的无限悲哀……
这时,张巧丽感到良心的内疚和自责,因此匆匆吃完一碗粥,就拿起一盒代乳品到厨房去烧开水冲好,然后灌入奶瓶内,返回房间轮流给孩子们嘬。
外婆和晓霞从菜市回来,看见张巧丽正在给春霞喂牛奶,外婆放下一篮青菜,又看见桌子上撂有几盒奶粉,便问:
“阿丽,这些奶粉是你买的?你上哪儿借钱买这么贵的奶粉啊?”
张巧丽内心一阵隐痛,她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答非所问:“妈,你来喂春霞吧,冬霞已经吃饱了,我去厨房烧火熬药。”
半个多小时后,张巧丽端起沙煲,谨慎谨微地把药汁滗入碗中,一股浓郁扑鼻的药味漾溢在厨房空间,色泽深褐的药汁冒起一团团热气。其实,这哪是普通的中药和水熬制的药汁啊,而是从她身上挤出的奶,从她眼里淌下的泪,从她内坎流出的血呀!
张巧丽放下沙煲,双手捧起滚烫的药碗返回屋里。碗力很烫手,她坚持捧到丈夫的跟前,略带忧郁的心情说:
“阿南,趁热喝吧。”
李炳南看见妻子为了医治他的病,不顾自己仍在月子里,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整个人儿都累瘦了。他很内疚、惭愧,轻轻地说:
“老婆,等过些日子我的病好了,我一定加倍干活,多挣奖金回来给你。”
“阿南,别说了,我不求你玩命做工,只希望你多多保重身体。如今社会上流行这么一句话说,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一个人无病无疾,就是最大的财富,最大的福气!”
“老婆,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幸娶你做我的妻子。”李炳南一本正经地说,“说真的,这些年来如果没有你的温悠体贴,没有你的真情关照,兴许我这哮喘病根子早已把我折磨得卧床不起了。我今生今世就是把心掏出来,也无法报答你所付出的一腔纯洁的爱和情呀!”
听罢丈夫这番掏心亮腑的话语,张巧丽心里仿佛打翻了一盆五味瓶:甜、酸、苦、辣、涩。她既高兴,又更多的觉得对不住丈夫。因为他太珍惜她的纯洁的爱和情了。可是,眼前这碗药汁却玷污了一个妻子、一个女人纯真无瑕的感情呀!她好难过,好难受,好痛苦,却又不能在丈夫面前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相反有时候还得强作欢颜面对丈夫,这怎不叫她感到内心正在被一柄锋利的尖刀划下一道道看不见的暗伤呢?伤口的血不仅不能往外流,而且还要一点点、一点点地积压在胸腔内,这才是真正巨大的精神创伤啊!
张巧丽忍住心中急骤的感情变化,强装出一副微笑的脸庞说:
“阿南,这些话我已经听你说过好多遍了,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夫妻嘛本来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恩爱,互相给予,哪能计较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她重新端起药碗,接着说:“来,我喂你喝。”李炳南没有推辞,顺着妻子的动作,一口一口喝药汁。药汁还有些烫,但他一口气喝完,顿时感到胃口内热乎乎的。他知道,这是妻子把真挚的爱心融入了药汁里面,才使他内心萌升起一团团暖流。
李炳南抹抹嘴角的药渍,感慨地说:“老婆,再服完这个星期的药,我就可以上班了。”
张巧丽正要说点什么,突然,覃陆民气喘喘地闯进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李师傅,厂……厂长把你解……解雇了!……”
“砰啷!”张巧丽手中的药碗突然掉在地上摔碎了。一块尖砺的瓷片飞溅对她的脚背上,划破了口子,渗出殷殷血液来。
无疑是一个晴空霹雳炸响在这间屋里!
“这……这是为什么?”李炳南受到极大的震惊,揪住覃陆民的衣领急问道。
“今天早上厂长在车间宣布的,同时被解雇的还有田师傅。”覃陆民接着说,“我趁方才到制革厂拉原料的空隙溜回来告诉你的。”
张巧丽抓住覃陆民的手,连连问:“阿民,快告诉我,厂长他为什么要解雇阿南啊?难道是因为他病了半个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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