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娘的怀里,身体依旧在发抖,不停地抖。娘去摸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冰冷的。
第二天,朱晓文没去上学,因为父亲死了。土枪打中了大腿上的动脉,失血太多,没救回来。从那天起,朱晓文就没再去读书识字,他随娘一起生活,大了,娘帮他娶了一个瘸腿的媳妇。
一年又一年,娘死了,媳妇也死了,连孙子都死了,他仍还活着。大家都叫他阿朱老人,他几乎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对死亡的恐惧之中,连听到与死亡有关的字眼,他也会害怕的流泪哭泣。
8。
一日黄昏,莫德去苦阿婆家吃晚饭。
苦阿婆做了莫德喜欢吃的鸡蛋黄瓜炒饭,熬了冬瓜败酱草药汤。摆好碗筷,一老一小端坐在客堂的八仙桌前,默不作声地用餐。苦阿婆吃饭时不喜欢讲话,她说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一日三餐,生之大事,定要专注认真才行。
外面天色已暗,院子里的树被夜雾弥罩,苦阿婆家的老母鸡也早已归笼。老屋的客堂里只有两个人吃饭喝汤时发出的轻微声响,这声音让老屋显得更为寂静,抬头去看,空荡阴沉的屋梁上方,似乎有鬼影飘荡。
“苦阿婆,开灯吧?”莫德忍不住开口说道。
“开吧。”苦阿婆淡淡地应了声。
莫德把灯打开,屋里的一切瞬间中从黑暗中跳出来,全都恢复了真实的模样。莫德安心回到八仙桌前坐下,继续拿起筷子,端起那碗还没吃完的饭。
苦阿婆抬头微笑:“不要绝对地相信你能看见的东西。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能看得见的。”
第一部分第29节:疗伤(1)
第六章疗伤
长久以来,莫德内心深处第一次浮动起一股温暖纯净的依恋。在梨村,她似乎闻到了那些与她生命有着暗合的气息。
1。
是的,很长一段时间,莫德甚至都看不见她自己,她只活在自己那移动的影子里。
她经常去咖啡馆。就一个人呆坐着。匙子是苦涩的,与咖啡一样苦涩。咖啡滑进胃里后,苦涩凝固成石头,石头缓缓裂开,如同母亲的眼睛,在痛苦中闪亮。
是什么欲望,趴在一个被皮鞭抽打过的心脏上?身体一面在流汗,一面在与鬼魂交谈。
莫德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别的什么,一只脚已经和母亲一起踏进了坟墓,被黑暗吞噬。她似乎能够看见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躯体,在一片深紫色的空气中舞蹈,越舞越远……
咖啡馆里的音乐好像突然停止了,其他客人的说话声也变得沉寂,仿佛他们是隔着一层棉花在说话。
莫德站起来,去了咖啡馆旁边的酒吧。要了一瓶红酒,不知不觉,酒瓶空了。
身体虚浮,脑袋却越来越沉,沉到最后只能趴到吧台上去。莫德感受到了一种比红酒的劲头还厉害的麻木,就像一个被局部麻醉了的牙科病人。她无力撑起自己的肉体,便由着身体往下滑去,倒在吧台旁边的地板上,她躺在那儿,就如无动于衷地躺在这个世界的手术椅上。
是她生平第一次喝醉酒。
酒醒时,她觉得无比可耻和羞愧。
2。
刮了一夜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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