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风趣的校长,玩笑话叫满堂轰然起来。
敏之下台来,站在过道上,刚好看到子亚站在背光处,像一团朦胧的光影,只见他脸部轮廓一半明一半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感觉得他的愉悦。那种笑意自肺腔喉咙深处溢出来,子亚低低道:“敏敏毕业了,送敏敏一份大礼。”
敏之这刹只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只恨不得这犹如太阳神阿波罗般的男人快快消失,好叫旁人取笑不得。
不消她恨不得,这土匪般的男人,拉起她手,拖她就走,尚还抛下一句话:“苏先生苏太太约会去,校长你继续……”
礼堂轰然。
敏之后来想起来,又是笑又是哭的,也不是不幸福的。
怎么会不幸福呢,等她接过这土匪般把她劫到苏家的男人,他递过来的一串钥匙,听他一句“苏太太,以后这就是你房间,满不满意呢”,她都缓不过神来,敏之都缓不过神来,本能地打开房间。
手还搭在门把上,她站在门口,看到巨大空间里的一张欧式四柱大床,床上堆满她的东西。弥生送的一本张爱玲,王菲的,她与母亲唯一一张也是最后一张的合照。
这巨大喜悦叫她丧魂,敏之握着钥匙,半天发不出一丝声息。
她恍惚想起,那黑暗一夜,她在赵家门口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就是没有一把钥匙。
钥匙是某种象征。
象征着她已被接纳、是自家人。可以随意进出。
这是她的房间。这是她的家。
敏之隔了好久,才想起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什么,她背过身去,轻轻道:“谁是你苏太太?”那么温柔。
“敏敏莫不是忘了,”子亚凑首过去掰她肩膀,笑声震得她耳膜嗡嗡响,“过两年敏敏大一点,到时候跟赵伯伯知会一声,说你家敏敏是我们苏家的哩……这句话敏敏难道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求婚的,这苏太太你是做定了。”
那也叫求婚,三四年前的事了,她以为他不过是随口说说:我娶你好不好,由得我来爱护敏敏珍惜敏敏,旁人想都别想碰……
她也当玩笑话,应承了下来:“好啊,怎么不好,子瑶头一个宰了我。”
殊不知,他已然当真,当真到底。作了准,作准到底。算了数,算数到底。
敏之心酸不已,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心脏扑扑跳,他知会的,居然是世军伯伯,而不是她的母亲,不是她的父亲,不是她血缘上的谁谁谁。
他知会的,居然是世军伯伯。
世军伯伯居然也由得他知会,应承下来:“哈哈,之之托给子亚照顾,这再好不过了,我就知道,要有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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